眼泪的温度下

因为体型的差距，少女有些吃力地托着那维莱特。

路上，良久的沉默后，芙宁娜开口了：

“那维莱特，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

那维莱特愣了愣，然后突然意识到。

对啊

芙宁娜一直

一直都是一个人啊

无论是平时偶像般地为大家打气，或是消磨无所事事的时光，甚至是那些传奇事迹中，芙宁娜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

他脑海中浮现出与芙宁娜相处时的种种，想起她那双澄澈的眼睛。他忽然感受到了，他抓住了曾经虚无缥缈的事物。

“爱”。

“芙宁娜，能放我下来休息一下吗？”

“这可不行，万一还有敌人怎么办？”

“没事了，刚刚下属发来消息，敌人已经全灭了。”

“……好吧。”

芙宁娜将那维莱特放下，让他靠着墙休息。

那维莱特轻轻地为芙宁娜抹去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芙宁娜哭泣。

芙宁娜的眼泪很冰冷，冰冷刺骨。

“芙宁娜，眼泪原来如此冰冷吗？我……没流过眼泪，不知道眼泪的温度。”

“那维莱特，你特意停下来，只是为了问这个吗？”芙宁娜认为好笑，怎么会有人在意眼泪的温度呢？

“当然不是，芙宁娜。”

那维莱特看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温柔：

“芙宁娜，我爱你。”

芙宁娜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我爱你。”

那维莱特抚摸写她的侧脸，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吻。

芙宁娜愣了一下，随即回应着这个温柔的吻。

“我也爱你，那维莱特。”

吻着，芙宁娜再次落下眼泪，滚烫的泪珠落在那维莱特手上，这次她的眼泪承载了浓浓的爱，不再冰冷。

“……芙宁娜，你为什么要哭泣？”

“有什么问题吗，那维莱特先生。”芙宁娜笑着，一个同样温柔的笑。

“当然没有，芙宁娜小姐。”

他再次吻住了她。

“那维莱特，你真的不会哭泣吗？”

“……不会，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你是有心的，那维莱特。”

经过那一次后，他们的生活貌似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直到那天，那维莱特看见了完全的，真正的芙宁娜。

组织的一处据点遭到了袭击，他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芙宁娜！！！”

那维莱特深陷重围，芙宁娜也被团团围住，他只能绝望的感受着面对恋人陷入危险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无助感。

就在敌人即将扣下枪口正对着芙宁娜的那把枪的扳机的时候，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一扭，掉落的枪被另一只手接住，紧接着被一脚踹飞。

是芙宁娜干的。

在一瞬间，她完成了这个动作，并一枪了结了那个人的生命。

敌人们被吓到了，明明芙宁娜的表现是那么弱，就在他们愣神的一瞬间，芙宁娜用枪结束了对那维莱特最有威胁的那个人的生命，同时冲向敌人堆，跳到空中再次踢飞了两个人。

敌人对她群起而攻之，她却是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将他们全灭了。

无比冷静的头脑，对敌人动作的预判，以及这冷酷充满杀气的表情，与那维莱特所熟悉的芙宁娜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芙宁娜？”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有什么话等解决完敌人后再说。”

一路上，“芙宁娜”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切毫发无损，那维莱特自认再给他五年他都无法做到。

被救的下属们有些进入组织时间长的，都高兴地失声喊到：“芙宁娜大人！是真正的芙宁娜大人！能再见到您的实力真是我一生的荣信！”

“随我一同前进吧，我亲爱的下属们。”她的语气是如此冰冷。

最后，如奇迹般的，大家在“芙宁娜”的带领下，将前来袭击的敌人全灭了。

在烧毁这个据点后，那维莱特终于有了与“芙宁娜”独处的时间。

“你好，应该说是初次见面，那维莱特。”

“那天芙宁娜说的那个‘你’，就是你吗？”

“是我，你可以称我为‘芙卡洛斯’。”

“……双重人格？”

“没错，主人格是我。”

这个消息对那维莱特而言如同一道惊雷，他的恋人，竟是一个或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的副人格。

下雨了……

“你放心，芙宁娜不会这么容易消失。”

“那维莱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女孩被一个很厉害的人带大，女孩向往着她，不断追逐着她，完成她给自己下的指令。”

“有时候，女孩会被推进实验室里，大人笑着告诉她只是每月例行的身体检查，每次检查过后，女孩就会感到自己变得更加厉害。”

“就这样，女孩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她唯一的感情，或许就是对那位大人的敬仰了。”

“直到那天，她所追求的大人向她坦白了真相。”

“那位大人在地下进行人体实验，女孩就是其中一员。”

“被他们抓去参与实验的有很多，女孩是唯一成功的一个。”

“他们要培养一个出色的杀人机器，为了他们的野心。”

“大人本以为女孩会欣然接受，因为她在进行一个伟大的实验。”

“可女孩因为信仰崩塌逃走了。”

“她进入了与他们敌对的组织，并亲自参与对他们的绞杀。”

“女孩亲手杀死了曾经所敬仰的那位大人。”

“‘你的罪孽会令你失去一切’这是那位大人给女孩最后的遗言。”

“女孩突然对这一切感到痛苦和害怕，不安的情绪折磨着她，终于，在漫长的煎熬中，没有杀戮，无忧无虑的芙宁娜诞生了。”

那维莱特怔怔地听着这个真相。

“好了，我也该退场了。接下来的时间，是属于你和芙宁娜的。”

芙卡洛斯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睛，她冷酷的表情转为惊恐，是那维莱特熟悉的芙宁娜。

“那维莱特，你已经见过他了吗，我的主人格，芙卡洛斯。”

“嗯……”

“她很厉害对吧，”芙宁娜自嘲地笑着，“大家的欢呼声，对我的崇拜，都是来源于她。”

“我所受到的荣耀，其实都是给她的。”

“没有人期待我，没有人需要我，大家都在等她。”

“我感受着大家虚假的崇拜，却不得不用谎言接过，好痛苦啊……”

“可那本该接受一切的人，确躲了起来，真的……好过分啊……”眼泪从芙宁娜的脸颊滑落，那维莱特知道，此时她的眼泪是冰冷的。

那维莱特一下子抱住了她：“不！我需要你啊！芙宁娜！”

我需要你啊

一直陪着我的人

是你啊

是那个战斗时只是虚张声势，但却总默默付出的你

是那个即使处于孤独当中，却故作坚强，以笑容面对大家的你

是那个我深爱着的你啊！

“那维莱特……”芙宁娜的眼泪再一次变得滚烫，“谢谢你……”

“我爱你，芙宁娜，我需要你，所以不要否认自己的存在，好吗？”

芙宁娜感到后颈传来的湿润，是与雨滴不同的，滚烫的水，这是眼泪，那维莱特的眼泪。

芙宁娜带着哭腔调侃道：“什么啊，你不是会流泪的吗，那维莱特先生，逞强，可不好啊……”

雨，渐渐小了下来

然后，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