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绾
……
凤隐言罢，目光悠悠转向御风上尊。
御风上尊微微点头，脸色略显苍白，缓缓站起身来。
他抬手虚空一划，一座古朴小塔凭空浮现，塔身流转着神秘的光晕，正是前天帝暮光传给他的锁仙塔。
御风掌心轻轻颤动，塔门缓缓开启，十三道模糊的身影如轻烟般从塔中飘出。
这十三道身影虚幻缥缈，并无实体，却又透着几分真实。
仔细看去，正是曾经在凌宇殿侍奉澜沣上君，后遭华姝贬谪下凡历世的仙侍。
谁都未曾料到，凤隐与御风竟有这般能耐，将这十三位在凡间历经轮回的仙侍灵体，毫发无损地带回了天宫！
“拜见天帝陛下，凤皇，鲲皇和诸位上尊。”
十三道身影刚一飘出塔外，便瞧见青龙台外威严庄重的景象，心中惊讶不已，纷纷向凤染等人恭敬行礼。
凤染“尔等刚从凡间历世归来，不必多礼。”
凤染抬手微微示意，神色平和……
凤染凤皇问什么，你们如实回答便是。
“是，陛下。”
十三位仙侍整齐起身，尽管眼底满是疑惑，但仍听话地点头。
阿音.凤隐子悠仙君。
凤隐目光如炬，看向凌宇殿众仙侍中曾位居首位的子悠仙君……
阿音.凤隐当年澜沣上君大婚之日，他为何会突然前往御宇殿？
其实，在子悠仙君刚从凡间被带回天宫时，凤隐就已经问过他这个问题。
如今再次询问，子悠仙君的回答依旧如前。
“回凤皇陛下。”
子悠仙君微微欠身，语气平稳……
“澜沣上君大婚当日，原本在书房处理公务，期间，有一仙君前来拜访，那仙君身形一闪，直接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上君的书房。”
“上君对其极为客气，二人在房内密谈，上君还特意屏退了左右侍从，不让任何人服侍。”
“后来，吉时已到，公主殿下见澜沣上君久久未到，便派人前来询问，我们这才进入书房小院，准备请上君前往青龙台参加婚礼。”
“然而，那时书房内已没有上君和那位仙人交谈的声音，我们闯入书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就在四处寻找时，上君恰好出现在御宇殿上空，化龙突破了封印……”
子悠仙君说到此处，目光下意识地瞥了华姝一眼，便不再言语。
这番话，和千年前众仙询问时他的回答一字不差。
当时，众仙就觉得这个隐身进入凌宇殿的仙人十分可疑。
可那仙人来去如风，直接化作流光进入澜沣的书房，凌宇殿的仙侍又被澜沣屏退在外，众人既未听到那仙人的声音，更无从知晓其身份。
紧接着，澜沣上君与九尾妖狐激烈争斗的惨烈场景，在观世镜中一一重现。
大泽山接连遭遇劫难，众仙为了捉拿九尾妖狐，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再去追查这个来路不明的仙人。
凤隐对这个答案早已了然于心，但她并不着急。
她的眼眸缓缓掠过其余十二名仙侍，嗓音低沉而有力，犹如洪钟敲击在每个人心间，又似雷霆滚过天际，让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凝神，生怕错过这字字珠玑中的分量。
阿音.凤隐你们身为凌宇殿的随侍，朝夕相伴，难道就没有一人见过那仙人的容貌，或是听到过他的声音？
言罢，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十三位仙侍身上，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其余十二位仙侍闻言，纷纷眉头紧锁，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显然，这个问题千年前就有人问过，要是他们真知道答案，早就说了。
孔雀王见此情景，紧绷的神色顿时一松，冷哼一声，言语中满是不屑……
华默凤皇，你若想为自己、鲲皇，还有妖皇洗脱罪责，好歹也得找些有分量的证人。
华默就这些低等仙侍……
孔雀王的斥责声还未落下，十二名仙侍中，一名身着青衣的小童突然瞪大眼睛，目光直直地看向孔雀王。
紧接着，他像离弦之箭一般，从十三人队列中冲了出来，伸出手指，直指孔雀王……
“是你！你就是澜沣上君大婚那日，在书房里的那个仙人！我记得你的声音！”
小童这一番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华姝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孔雀王，手中握着的聚妖幡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华姝父王……
华默简直是满口胡言！
孔雀王脸色一沉，眼神阴冷……
华默刚才凌宇殿的子悠不是说得清清楚楚，澜沣会见那仙人时，屏退了左右侍从，一众仙侍既没见到人，也没听到声音……
说到这里，他目光如刀，在小童的青衣仙服上扫了一眼……
华默你不过是个看大门的小童，又怎么会有靠近书房的资格？
子悠也将目光投向青衣小童，眼中满是疑惑……
“门生，你本应守在殿门外，究竟何时靠近过上君的书房？”
门生被孔雀王阴沉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灵体都晃动了两下。
就在这时，凤隐温和却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来……
阿音.凤隐门生，那天你为何没有守在殿前，反倒去了澜沣上君的书房？
门生抬眼，瞧见天帝与凤皇坐镇当场，心中顿时安定了几分。
他目光一转，看向华姝，缓缓说道……
“不止我，那日还有一人听到了那仙人的声音。”
华姝还有谁？
华姝神色骤变，眼底瞬间泛起一抹妖异的红色，身形如鬼魅般，朝着门生所在的方向凌空逼近几步。
门生目光在青龙台上的一众仙人中急切搜寻，却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但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那日，我如往常一样守在凌宇殿门前，琇阳殿的红雀仙子匆匆赶来，说华姝殿下正在试穿嫁衣。”
“殿下有两副先王后留下的耳环，都极为喜爱，难以抉择，想请澜沣上君帮忙挑选。”
“我见红雀姐姐神色焦急，生怕误了上君和公主殿下的吉时，便带着她从后殿悄悄进入了书房小院。”
“我们刚靠近书房，就听到屋内传来那仙人的声音……”
门生微微停顿，神色凝重，一字一句地复述道……
“那人说，‘暮光陛下曾对我族多有关照，今日贵族大喜，我想入旧殿瞻仰陛下旧仪，不知可否？’”
门生这番话，如一颗惊雷，在众仙之间炸响，众仙面面相觑，神色愕然——御宇殿中供奉着前天帝暮光的尊像，这在神界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澜沣上君当时欣然应允，恰在这时，我上前叩门，向他禀告公主殿下挑耳环的事，我担心红雀姐姐会因此受罚，便没提她和我一同前来。”
“上君没有开门，隔着门笑着说……”
门生说着，眼眶泛红，抬眸看向华姝，声音微微发颤……
“不管殿下选哪一副耳环，都会是他最美的新娘，说完，上君就让我退下了，红雀姐姐听了这话，便不再纠结，匆匆回了琇阳殿。”
“后来……后来就传来上君遇害的消息，大家都说上君是被九尾妖狐所杀。”
“我曾私下问过红雀姐姐，要不要把那仙人的话告诉御风上尊，红雀姐姐说，咱们只听到仙人含糊的只言片语，根本做不了证词。”
“而且观世镜已经查明，上君死于九尾妖狐之手，殿下您因上君之死悲痛欲绝，红雀姐姐叮嘱我，千万别再跟别人提起上君和那仙人的对话，免得您听了伤心。”
门生头垂得更低，声音愈发谦卑……
“我不过是个守门的童子，只远远见过孔雀王几面，从未听过他说话，所以压根没料到，那天在书房里的仙人竟是孔雀王。”
说到这儿，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华姝……
“但我敢肯定，那天请上君去御宇殿的，就是孔雀王！殿下要是不信，可以问问红雀仙子，她能作证！”
门生话音刚落，华姝周身魔气瞬间翻涌，她猛地抬手一挥，指尖墨黑的魔力撕裂了空间，一道身影被硬生生拽出，重重摔在青龙台上。
来人身着浅红宫裙，神色慌张，还没弄清楚眼前仙魔对峙的局面，就已吓得浑身发抖——正是华姝的贴身侍女红雀。
红雀此前一直被华姝留在百鸟岛镇守。
此刻，她毫无征兆地被一股强大力量拉到天宫青龙台。
一抬头，便对上华姝血红如血的双眼，心中顿感大事不妙。
华姝澜沣死的那天，你去了凌宇殿？
华姝的声音冷若冰霜，红雀原本惊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华姝在那里，你听到了谁的声音？
华姝抬手，隔空掐住红雀的脖颈，将她从青龙台上缓缓提起。
华姝的声音一字一顿，寒意十足，她眉眼间一片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刹那间，整个青龙台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红雀颤抖的抽噎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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