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的“投票”二字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粉笔槽滴落在地，汇成小小的血洼。雅韵琳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喉咙里的娇嗲笑声越来越响，根本不受控制——那是谣言最恶毒的诅咒，要将她彻底变成被唾弃的模样。
“别听！别看！”富纪喻冲过去挡住她的视线，童年的手掌按住她的耳朵，“筒盛辞，查李婷的储物柜位置！楯柯萧，守住楼梯口不让那些影子靠近！”他的恐惧值因为紧张涨了五格，但更多的是愤怒——当年他明明看出雅韵琳在哭，却因为害怕被卷进她们的纷争，假装没看见。
墨文城猛地甩开自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盯着黑板上自己无意识举起的手指印，胃里一阵翻涌——十年前的愧疚在此时具象成生理上的恶心，那些“我没参与造谣就不算帮凶”的自我安慰，在透明的雅韵琳面前碎成齑粉。“我去三班！”她抓起雅韵琳的作文本就往走廊冲，恐惧值竟因为愧疚下降了两格。
六年三班的教室弥漫着粉笔灰和霉味，课桌椅上蒙着层薄灰，却在李婷的座位处异常干净。墨文城拉开储物柜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折成星星的信纸——全是写给那个转学生的，每张纸上都用红笔写着辱骂雅韵琳的话，最底下压着个录音笔，指示灯还在微弱闪烁。
“找到了！”她按下播放键，刺耳的电流声后，传出李婷尖细的声音：“明天我们就说雅韵琳偷了你的情书，再让所有人都疏远她……谁让她多管闲事！”接着是几个女生的哄笑声，其中一个声音让墨文城浑身冰凉——那是十年前她自己的声音，怯生生地附和：“可……可她平时对我们挺好的……”“你怕什么？不跟我们一伙，下次就轮到你被造谣！”
录音笔突然炸开，黑色的墨水溅了墨文城一脸。她抹开脸上的污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沾着墨水，正咧开和雅韵琳倒影一样的诡异笑容。储物柜里的星星信纸突然飞出来，像无数只黑色的蝴蝶，贴在她的皮肤上，变成“帮凶”的血字。
另一边，走廊里的嘲笑声变成了整齐的 chant：“小三！滚出去！小三！滚出去！”模糊的学生影子围成圈，将雅韵琳困在中央，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红笔，笔尖对着她的脸，要在她额头上画叉——就像公告栏的处分通知上那样。
楯柯萧挥舞着拖把杆打散包围圈，却发现那些影子被打散后又迅速重组，而且越来越清晰。他看清了其中一个影子的脸——是当年带头推搡雅韵琳的男生，此刻正咧着嘴笑，露出尖利的牙齿。“你们这群混蛋！”他嘶吼着挥杆猛砸，却感觉杆头砸进了棉花般的软物里，低头一看，拖把杆上缠满了湿漉漉的头发，每根头发都连着张哭泣的脸。
“墨文城那边怎么样？”富纪喻对着对门口大喊，耳朵里全是雅韵琳压抑的呜咽。他突然注意到雅韵琳作文本的封皮夹层，里面掉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是转学生写的：“谢谢你帮我递情书，李婷说你坏话，别放在心上。”字迹旁边画着个笨拙的笑脸，是阿哲的笔迹——原来当年阿哲偷偷塞给过雅韵琳这句话，却被她哭着揉掉了。
“找到证据了！”墨文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杂音，“李婷的录音笔！还有她藏的情书草稿！”她冲出三班教室，却在走廊转角撞见了那个扎高马尾的身影。李婷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红笔划痕，手里的红笔变成了锋利的刀片，“你要毁了我吗？就像她毁了我的暗恋一样？”
刀片划破空气的瞬间，墨文城猛地将雅韵琳的作文本砸过去。本子翻开的刹那，阿哲写的笑脸纸条飘了出来，在半空中发出微光。李婷的身影发出刺耳的尖叫，被光芒照到的地方开始融化，露出里面蜷缩的小女孩轮廓——她只是个因为暗恋失败而嫉妒的孩子，却被恐惧和恶意放大成了怪物。
“是她自己写的情书！她在撒谎！”墨文城对着围观的影子大喊，将录音笔的残骸和情书草稿扔向空中。那些模糊的影子愣住了，嘲笑声渐渐停了，黑板上的“投票”二字开始褪色。雅韵琳身上的透明感慢慢消退，喉咙里的诡异笑声变成了真实的哭声，恐惧值骤降到30%。
放学铃声再次响起，天空的灰色淡了些。但富纪喻发现手腕上的“轮回次数”依然是“2/∞”，筒盛辞的游戏机屏幕上弹出新的提示：“流言已破，但伤痕永存。下一场游戏：找到被遗忘的道歉。”
墨文城看着自己手背上的“帮凶”血字，那字迹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浅粉色。雅韵琳的作文本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行阿哲的字：“有些伤害，道歉要等十年才敢说出口哦。”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里，处分通知被换成了那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被划掉的阿哲身影，正慢慢变得清晰。而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李婷融化后的水渍中，躺着枚生锈的发夹——是雅韵琳当年掉在游乐场的那只，原来它一直在这里，在这场跨越十年的愧疚轮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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