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以“白烨”之名在军中蛰伏了大半年,却不过是个微末虞候。他索性借送女儿入学的名义请假回了汴京,想故意让他们着急一番。再聚首时,盛长柏沉默了许多。他托元若的关系,答应让蓉姐儿去海家家塾读书。提到成婚不久的妻子时,眉间隐隐浮现一抹郁色。顾廷烨看得分明,故意调笑道:“看来你们夫妻不大和睦。”长柏轻叹一声:“哪有的事。只是……六妹妹院里有个女使,很是知礼规矩,她……”顾廷烨挑眉:“看上了?”长柏摇头叹息:“不过是见她可怜,多问了几句。那丫头知礼守矩,并无差池。后来再去六妹妹院里,倒是绿枝常来奉茶伺候,结果……”顾廷烨笑了一声:“捕风捉影的流言传到你家大娘子耳朵里,为难那小女使了?”“那倒没有。”保宁端庄贤淑,一向明事理。绿枝捡到的汗巾递到他院里,保宁还亲自道谢了一番。顾廷烨听得云里雾里,耐着性子等他继续。长柏缓缓说道:“自那之后,绿枝总往我院里送东西。过年时,她竟哭求到保宁面前,说愿做无名无分的通房。保宁有孕在身,受此一惊,竟气得早产。”他静默半晌,才低声说道:“当初迎娶保宁时,我曾向圣人立誓,绝不负她。也答允保宁,若年过四十无子,才可纳妾。”顾廷烨思索片刻,给他出主意:“若只收通房,便不算妾。”长柏瞪他一眼:“此事非君子所为。”他对绿枝或许存了些绮念,但那又如何?修身方能齐家。保宁常去寿安堂侍奉祖母,闺中时与墨兰也有往来。只是墨兰出嫁后,家中姊妹仅剩如兰与明兰,保宁更多是与如兰说话解闷。这些内宅妇人心思曲折,他们实在难以理清。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才转向别的话题:“官家病重,立储之事怕是快要尘埃落定了。”顾廷烨想到禹州的赵宗全,再看如今风头压过兖王、几乎稳操胜券的邕王,心中暗自思量。出了正月,年算是过完了。端午家宴上,赵宗全对墨兰赞不绝口,还私下补贴了不少银钱。而沈从英坐在席间,神情寂寥。刘氏月初产下一子,尚氏却被诊出怀的是女胎;赵策英房里的两个通房至今毫无动静。此时大房得势,一连串坏消息让沈从英忧心忡忡,实在无法强撑出节日应有的喜庆。“你也饮一杯雄黄酒吧。”赵宗全将酒盏递给她。沈从英怔然接过,眼眶忽然一红。赵宗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未发一言。他对她的感情已回不到从前,却仍会尽人夫之责,竭力维持一家和睦。另一边,墨兰近日心中隐隐不安,默默推算日子,将警惕提到最高。她先给陆婉宁和高若芊各自送去一封信,又每日加紧练拳脚,并吩咐云栽和露种多备伤药。这些事她并未瞒着赵景翊,解释说是害怕储君清算。赵景翊明白她的担忧,将她拥入怀中,只道:“你放心。”他舅父也暗中派人相助,以防万一。曹家态度虽有些暧昧,但终究偏向于他——毕竟他身上流淌着一点曹家的血脉。只要他活着抵达汴京,墨儿便再也不必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