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柏回到盛府时,天色已晚,府中灯火通明,显然众人都未歇息。他径直去了寿安堂,一进门便见祖母端坐在上首,保宁和嘉诚一左一右陪在她身侧,神情凝重。
“祖母。”长柏行了一礼,声音沉稳。
盛老太太抬眸看他,眼底带着几分疲惫,却仍强撑着精神:“柏哥儿回来了?外头如何了?”
长柏微微颔首,道:“兖王伏诛,叛乱已平。官家驾崩前,已册封禹州团练使赵宗全为太子,赵家大郎册封琅琊王,四妹妹……”他顿了顿,语气微缓,“四妹妹册封琅琊王妃,加封正一品镇国夫人。”
屋内静了一瞬。
保宁轻轻“啊”了一声,眼底闪过惊讶,随即又化作笑意:“四妹妹竟有这样的福气。”
嘉诚眨了眨眼,唇角微翘:“四妹妹向来聪慧,如今成了王妃,倒也不算意外。”
盛老太太握着佛珠的手微微收紧,半晌才道:“墨丫头……可还好?”
长柏点头:“儿子虽未亲眼见到四妹妹,但听闻她与琅琊王一同入宫救驾,立下大功,想来无恙。”
盛老太太闭了闭眼,似是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是……好事。”
她双手交握勉强坐定,思量道:“墨兰嫁了他家大郎,那是原配嫡出长子,又是圣人赐婚,和咱们家是正儿八经的姻亲……”
盛老太太说得很慢。
“至少,不用再忧心日后被清算。你们父子三人好好当自己的差便是。”
嘉诚见状,笑着凑近老太太,轻轻替她捏了捏肩:“祖母别忧心,四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又得了诰命,日后必定顺遂。”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勉强笑了笑:“是啊,墨丫头是个有福的。”
保宁看了长柏一眼,轻声问:“官人,那……父亲可回来了?”
长柏点头:“父亲已回府,正与母亲说话。”
老太太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淡淡道:“既如此,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近日国丧,府里怕是还有得忙。”
长柏和保宁起身告退,嘉诚却仍留在老太太身边,笑吟吟道:“祖母,我再陪您说会儿话。”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眼底多了几分柔和:“好孩子,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嘉诚摇头,语气轻快:“我不累,况且官人回了军营,还未回来,我回去也是一个人。”
老太太无奈,只得由着她。
待长柏和保宁离开后,嘉诚才凑近老太太,低声道:“祖母,您是不是……担心四妹妹?”
老太太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墨丫头性子要强,如今骤然成了王妃,也不知是福是祸。”
嘉诚眨了眨眼,笑道:“祖母放心,四妹妹聪明着呢,她既敢进宫救驾,必定心里有数。况且,琅琊王待她极好,您不必忧心。”
老太太看着她,眼底浮现几分欣慰:“你倒是看得通透。”
嘉诚抿唇一笑,没再多言。
盛老太太心中也是百转千回,墨儿现今成了王妃,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长柏也未必会伸手拉拔,想沾她的光,怕是不易。
——
另一边,葳蕤轩内,盛纮仍沉浸在狂喜之中,絮絮叨叨地和王若弗说着日后盛家的前程。
王若弗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墨兰的安危。她忍不住打断盛纮:“官人,墨儿如今在宫中守丧,咱们是不是该派人去问问,她缺不缺什么?”
盛纮一愣,随即摆手:“糊涂!国丧期间,咱们哪能随意递消息进宫?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反倒连累墨儿。”
王若弗抿唇,眼眶微红:“可墨儿一个人在宫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盛纮见她如此,语气软了几分:“夫人别急,墨儿如今是王妃,身边自有宫人伺候,不会委屈的。待国丧过后,咱们再寻机会见她。”
王若弗勉强点头,心里却仍揪着。
——
夜深人静时,墨兰独自坐在偏殿的窗边,望着外头的月色。
赵景翊推门进来,见她未睡,微微蹙眉:“怎么还不歇息?”
墨兰回头,冲他浅浅一笑:“睡不着。”
赵景翊走到她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墨兰垂眸,轻声道:“在想盛家。”
赵景翊挑眉:“担心他们?”
墨兰摇头,眼底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前世她汲汲营营,最终却落得凄凉下场。而这一世,她未曾刻意争抢,反倒阴差阳错成了王妃。
赵景翊捏了捏她的指尖,低笑:“别多想,日后有我在。”
墨兰抬眸看他,眼底渐渐漾开笑意:“嗯。”
窗外,月色如水,静谧温柔。
——
那夜,明兰回了文家,想了很多,明明前世事情不是这样的她是尊贵的宁远侯夫人,可为什么重来一回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心里不平衡,明兰闭了闭眼。
不求么?
不!
倘若当日,为官家送诏书的若是她,那现在这荣耀就是她,那该有多好啊!
可现在,她嫁入文家,文炎敬待她还可以,起码没有亏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