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储司有独立院落,就在正院旁侧。
墨兰带着人径直来到院门前,见屋内灯火通明,显然早已得了消息。
因宫中早有传言,说太子妃将于二月初十严查内务府,今日是初八,日期将近,广储司上下无人敢歇,个个严阵以待。
墨兰见屋中亮光,正色吩咐:“将这院子围住,不许进、不许出。”
身后侍卫齐声应下:“是!”
墨兰在云栽、露种的搀扶下缓步上了台阶,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递了个眼神。
梁安、梁福会意,上前将门推开,高声通报:“太子妃娘娘到!”
这一声通报,让屋内众人惊得魂飞魄散,一时怔在原地,连行礼请安都忘了。
广储司总管太监张正原本正在正间高台上眯眼假寐,闻声一个激灵,三魂七魄丢了一半,顿时清醒过来。他慌忙整了整衣冠,快步迎上前来,带着众人跪拜:“奴才参见太子妃娘娘。”
墨兰神色淡淡:“起来吧。”
张总管战战兢兢地起身,强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不知太子妃娘娘驾临广储司,所为何事?”
话一出口,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太子妃此时来广储司,还能为了什么事?自然是来查账的!
“本宫听闻广储司近日账目有些不清……”墨兰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特来查看一番。”
张总管脸色瞬间惨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娘娘明鉴,广储司的账目一向清晰,绝无不清之处......”
“既如此,那便让本宫亲眼看看。”墨兰不等他说完,径直走向正中的桌案,“把近三个月的账册都取来。”
张总管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墨兰身后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只得咽下话头,示意手下取来账册。
墨兰在案前坐下,云栽连忙在她身后垫上软枕。她翻开账册,一页页仔细查看,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数字。
屋内静得可怕,只听得见账页翻动的声音。广储司的官员们个个屏息凝神,冷汗涔涔。
忽然,墨兰的手指停在某一页:“这一笔,采购江南云锦五百匹,单价十两,共计五千两。据本宫所知,江南云锦市价不过六两一匹,为何这里记作十两?”
张总管支支吾吾:“这......这是因为......”
“还有这一笔……”墨兰又翻过一页,“景德镇官窑瓷器一百件,单价二十两,共计两千两。可本宫记得,上月景德镇进贡的同类瓷器,单价不过十二两。”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张总管,这些差价,都到哪里去了?”
张总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明鉴!这些......这些都是按照往例......”
“往例?”墨兰冷笑一声,“往例就是让你们中饱私囊的借口吗?”
她站起身,环视屋内众人:“本宫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靠着这些‘往例’捞了不少油水。但今日,这些'往例'该改改了。”
她示意梁安:“去请慎刑司的人来。”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片骚动。几个官员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张总管连连磕头,“奴才知错了,奴才愿意退还所有赃款,只求娘娘饶奴才一命!”
墨兰冷冷地看着他:“现在知道求饶了?当初贪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她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内务府是伺候皇家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捞油水的地方。今日广储司之事,只是开始。从今往后,内务府上下,都要按新规矩办事。”
慎刑司的人很快赶到,将张总管等几个主要涉案人员带走。剩下的官员个个面如土色,战战兢兢。
墨兰看着他们,语气稍缓:“本宫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是被迫同流合污。只要你们从此洗心革面,如实交代,本宫可以网开一面。”
她顿了顿,又道:“但若有人还想蒙混过关,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众人连声称是,再不敢有半点侥幸心理。
处理完广储司的事,墨兰这才觉得有些疲惫。云栽连忙上前搀扶:“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宫歇息了。”
墨兰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广储司。
夜色已深,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