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母亲,她自然欣慰,但内心深处,也不免有几分隐忧——天家恩宠太过,未必是好事。
“娘娘可是在担心什么?”云栽细心,察觉到她眉间一闪而过的忧色。
墨兰轻轻摇着摇篮,低声道:“只是觉得,昕儿太过得宠,未必是福。”
云栽会意,宽慰道:“娘娘多虑了。小皇子得宠,正说明官家与殿下看重娘娘。再说,咱们小皇子性子沉静,不争不抢,定会平安顺遂。”
墨兰笑了笑,未再多言。
她伸手轻抚赵昕细嫩的脸颊,小家伙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应母亲的触摸。
与此同时,赵景翊到了福宁殿。
福宁殿内药香袅袅,赵宗全半靠在龙榻上,面色虽仍显苍白,精神却不错。见赵景翊进来,他示意内侍看座。
“儿臣参见父皇。”赵景翊恭敬行礼。
“起来吧。”赵宗全微微抬手,“朕召你来,是想亲自过问昕儿百日宴的安排。这是你与太子妃的第三个孩子,又是嫡次子,朕打算好好操办一番。”
赵景翊躬身道:“父皇厚爱,儿臣代墨儿与昕儿谢过父皇。宴席事宜儿臣已命礼部着手准备,定不会辜负父皇期望。”
赵宗全满意地点头,从枕边取出一份名单:“这是朕拟定的宴请名单,你看看可还有需要添减的。”
赵景翊双手接过,细细浏览。
名单上不仅列满了皇室宗亲、朝廷重臣,连一些久不露面的老臣都在其列,可见赵宗全对此次百日宴的重视。
“父皇考虑周全,儿臣觉得十分妥当。”赵景翊恭敬道,“只是父皇龙体尚未完全康复,不宜过于操劳......”
赵宗全摆摆手:“朕的身子朕清楚,不妨事。倒是太子妃,”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她接连为皇家开枝散叶,功不可没。此次百日宴,就按郡王例操办吧。”
赵景翊闻言,心中一震。按郡王例操办,这可是极大的恩宠。他连忙起身:“父皇,这未免太过......”
“朕意已决。”赵宗全打断他的话,目光深远,“翊儿,你要记住,天家更要重视骨肉亲情。昕儿是朕的孙儿,朕疼他是应该的。”
“儿臣明白了。”赵景翊郑重应下。
从福宁殿出来,赵景翊直接去了礼部,亲自督办百日宴事宜。
既然赵宗全如此重视,他自然要办得尽善尽美。
待他回到东宫时,已是月上柳梢。
墨兰还未歇下,正就着烛光为赵昕绣制一个长命锁。见赵景翊归来,她放下针线迎上前:“殿下回来了?父皇召见所为何事?”
赵景翊将赵宗全的决定细细说与她听,末了温声道:“父皇对昕儿极为看重,特意嘱咐按郡王例操办百日宴。”
墨兰先是一惊,随即担忧道:“这......会不会太过招摇?昕儿毕竟是次子......”
“父皇既然开了金口,我们遵旨便是。”赵景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再说,这也是父皇对你我的一片心意。”
墨兰靠在他怀中,轻声道:“我只是怕树大招风......”
“有孤在,不必担心。”赵景翊低头看她,目光坚定,“你是孤的正妃,昕儿是嫡出皇子,受此恩宠理所应当。”
他执起她微凉的手,柔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既要照顾昕儿,还要操心百日宴的事。”
墨兰摇头:“为了孩子们,再辛苦也值得。”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到摇篮边。
赵昕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父母。
“瞧,昕儿知道我们在说他呢。”墨兰俯身将儿子抱起,小家伙立刻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了起来。
赵景翊从她怀中接过儿子,轻轻逗弄着:“咱们昕儿是个有福的,这么多人疼他。”
“只愿他平安健康地长大。”墨兰轻声道,眼中满是母亲的柔情。
夜色渐深,东宫重归宁静。
赵景翊拥着墨兰站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明月,墨兰靠在他怀中,心中暖意涌动。她知道,赵景翊一向言出必行,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墨儿只求能与殿下和孩子们长相厮守。”她轻声道。
赵景翊将她搂得更紧:“我们会的。这一生,孤都会陪在你身边。”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院中枫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而明兰正抱着啼哭不止的安哥儿,在油灯下焦急地踱步。孩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却传不到那朱门绣户之中。
云泥之别,命运之轨,在这一刻愈发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