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男子的识趣,陈锦并未流露出丝毫意外。目送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她唇角微扬,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未有半分温度。随即,她转过头,将视线落在那女子身上,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你,可愿随本公主而去?”
那女子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哀哀回道:“奴婢愿意答应长公主的一切要求。只是恳请殿下能否出手医治我的母亲?奴婢愿以此生相报,为殿下赴汤蹈火、当牛做马也在所不辞,只求您救救我的母亲……”她的话语中透着无尽的乞求与绝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受伤的母亲躺在一旁,面色苍白,呼吸微弱。陈锦望着这对母女,目光稍稍柔和,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她轻叹一声,终究还是说道:“你和你母亲,可一同前往公主府?”话音已落,她便转身离去,步伐沉稳。秋叶自会妥善安排后续事宜。陈锦虽心存怜悯,却也深知自己并非善类,不会因一时柔软而过多牵涉。公主府毕竟不是收容之所,她也无意在此浪费更多心力。
马车辚辚前行,陈锦半倚在软垫之上,神情淡然。车轮碾过土地的声响与微风轻拂交织成一种独特的宁静。姮钰凝视着眼前的公主,心中泛起层层疑惑。
他实在难以捉摸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此刻的心思,更无法理解她为何执意要搭救那对素不相识的母女。这桩事看似毫无益处可言,那获救的女子虽有几分姿色,不过清秀可人而已,实在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姮钰投来的探究与疑惑目光如细针般刺在陈锦身上,她淡然回望,眸中波澜不惊。此刻她的情绪太过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连一丝涟漪都懒得泛起。但这小面首望过来的眼神让她愿意稍微解释一番。
“这世道对女子实在苛刻,尤其是那些生于底层的平民女性。”陈锦的声音低缓而平稳,从喉间流出,“今日之事,公理虽在那尚书房的庶子身上,可那对母女,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话音落下,马车内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这份沉重的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
姮钰听罢她的回答,心中微微一颤。然而,他愈发觉得眼前的她与传言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明明在这个对女子苛刻的世道里,她因深得圣恩,可以置身事外,毫无羁绊,在这本该是被重重束缚所限,她却依旧能够肆意妄为,无须顾忌那些流言蜚语。
姮钰虽心中有疑惑,她为何要管这与自己毫无瓜葛之事?可他终究没有开口询问。细想之下,觉得一时兴起倒也并非全无可能。毕竟,公主救他当她的面首可不就算一时兴起?也不再思考此事。
姮钰心知肚明,他对尘世间的众生向来冷眼相待。自幼的遭遇使他从未品尝过善意的滋味,因此,在他看来,帮助他人不过是徒劳之举,而这种观念早已深植于他的骨髓之中,甚至对类似的行为都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他心底默念,这恐怕便是他人时常提及的“冷血”之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