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星渊的夜总比别处长些。
记忆里，沐云晏爱坐在栖星阁的露台上，在夜空下饮着“星辰醉”，言笑常陪在她身侧，给她弹琴解闷。
沐云晏转着手中的酒壶，问身旁的言笑。
沐云晏言笑，你说我们以后可以一直这样在夜空下谈心吗？
言笑当然可以。
琴音未停，温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沐云晏今日夫子问我以后想要做什么，我说我要学好治世之道，我想当一个好公主，守护好极星渊。
沐云晏然后夫子就笑了，我不明白夫子为什么笑。
沐云晏夫子说，治世之道是朝堂上男子谋的事，守护极星渊是历代神君担的责，这些哪轮得到我一个公主费心？
沐云晏我是女子以后是要嫁人的，我将来最应该做的是选一个家世清白、品性端正的王女夫，嫁过去相夫教子，安稳过一生，才是正途。
沐云晏女子的‘守护’，从来不是守着一片土地，而是守好自己的夫家、相好自己的夫君，这世间的规矩，本就如此。
沐云晏我觉着夫子说的不对，女子的命，难道就该困在‘嫁人’两个字里吗？
沐云晏我生在极星渊，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极星渊的土地、极星渊的人，都是我想护的。我可以学治国的道理，可以练护身的术法，凭什么因为我是公主是女子，就只能等着‘嫁人’来定往后的人生？
她将酒壶凑到唇边，抿了口酒，目光却明亮如夜空中的星。
沐云晏再说，自己以后的路本就该由我们自己决定， 我想做的是能站在人前，替父君分担忧愁，替百姓挡下风雨，而不是做个只需要被供养、被安排的人，至于嫁人……那是我自己愿意，才会去做的事，不是别人能替我定的‘以后’。
言笑的指尖顿了顿，琴音随之一缓，随即又恢复。他抬眼望向沐云晏，眼底映着露台的灯火，满是认同。
言笑公主说得对，人生的方向从不由身份定，只看自己想走哪条路。
沐云晏听了，弯着眉眼将酒壶放下，手肘撑在栏杆上，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沐云晏言笑，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与那双明亮的眸子对望，言笑呼吸微微一滞，琴弦上溢出的调子随即错了半分。他飞快垂眸，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琴弦，耳尖在露台灯火里悄悄染了层薄红。
言笑我想一直陪在公主身边，你想守护极星渊，那我便陪你一起。
沐云晏好啊！
沐云晏开心的望着他。
沐云晏那以后我就选你做我的王女夫好了，这样我也不用担心嫁给谁了。
言笑望着她明媚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言笑那我定当好好努力，总有一天，能成为与公主并肩而立的人。
沐云晏那说好了，不许食言！
沐云晏往前凑了凑，指尖点了点头顶的星空。
沐云晏今夜就对着星辰起誓，谁若违背誓言的话，就……
话到嘴边又顿住，她望着漫天闪烁的星辰，忽然犹豫起来，万一以后真有变数......
言笑违心之人必遭受锥心之痛。
言笑接住她的话，抬眸时，眼底褪去了平日的温和，只剩异常的认真。
二人静静的对望着，忽然默契的笑出声，那一夜的星辰各外明亮，也格外美丽。
旧事如昨，可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言笑抬手按了按心口，那股沉闷的酸涩一点点漫上来，他忍不住苦笑，他们终究是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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