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酒吧的喧嚣在蒋寻昀踏入的瞬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他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与周遭的迷幻格格不入，身后跟着两个气息精悍的随从。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穿透人群，精准地钉在角落卡座的俞夏身上。

俞夏指尖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了。他抬眸，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底却毫无温度，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敌意。经理慌忙想迎上去，被蒋寻昀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蒋寻昀径直走到俞夏桌前，居高临下，语气带着刻骨的轻蔑：“俞夏。阴沟里的老鼠，也配坐在这里品酒？”他目光扫过俞夏面前精致的酒杯，如同审视一件赝品，“再好的酒，沾了你的手，也只剩廉价。”

俞夏靠在椅背上，仰视着他，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虚假。“蒋先生，”他拖长了调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附近几桌都听得见，“您这么关注我坐哪里、喝什么……怎么，是对我有什么想法？”他故意顿了顿，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还是说，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坐得太冷，想下来体验体验……‘老鼠’的活法？”

周围瞬间死寂。蒋寻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额角青筋隐现。被当众如此轻佻又恶毒地顶撞，尤其被暗指有“特殊癖好”，这远超他的容忍底线。他身后的随从肌肉绷紧。

“牙尖嘴利！”蒋寻昀的声音压着怒火，冰冷刺骨，“你也就只剩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本事……”

“本事？”俞夏轻笑一声，打断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那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晃。他看也不看蒋寻昀，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本事嘛，确实比不上蒋先生您……家大业大，威风凛凛。”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地射向蒋寻昀，“只可惜啊，威风再大，也盖不住您身上那股……”他故意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极其嫌恶的表情，“……陈年霉味和……心虚的味道？听说您最近在海关那批‘特殊’的货，卡得挺死啊？啧啧，损失不小吧？”

蒋寻昀瞳孔骤然收缩！那批涉及灰色地带的货被卡，是他近期最大的痛脚和隐秘焦虑，此刻竟被俞夏当众、如此轻描淡写又恶毒地点破！这无异于当众扒皮！他脸上的冷静面具瞬间崩裂，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俞夏面前的桌子上！

“砰——！”

巨响震得杯盘跳动。俞夏手中的酒杯恰到好处地“脱手”，琥珀色的酒液泼洒而出，大部分精准地浇在了蒋寻昀昂贵的西装裤和锃亮的皮鞋上！

“啊呀！真不好意思！”俞夏故作惊讶地挑眉，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只有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得逞的快意，“蒋先生，您看您，这么大火气干嘛？吓我一跳，手都滑了。”他摊摊手，笑容无辜又挑衅。

蒋寻昀看着裤腿上迅速扩散的深色酒渍，感受着皮鞋的湿黏，再对上俞夏那双满是嘲弄的眼睛，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俞夏，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眼中噬人的怒火。当众被揭短，被泼酒，被如此戏耍……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你……你……”蒋寻昀脸色铁青，几乎要背过气去。他身后的随从想上前，却被他猛地抬手制止。他知道，此刻再有任何动作，只会让场面更难看，让俞夏更得意。

俞夏慢悠悠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未乱的衣襟，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气得发抖的蒋寻昀，嘴角噙着冰冷的胜利者的微笑。“看来蒋先生需要冷静一下，处理处理您的‘湿身’问题。我就不奉陪了。”他丢下这句话，无视蒋寻昀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在满场死寂和无数道惊愕、探究的视线中，从容地、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转身离开。

穿过喧嚣的舞池，推开沉重的酒吧大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俞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像被戳破的气球。他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跑车，脚步有些虚浮。刚才那场交锋，看似他赢了，实则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揭人短处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反噬。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后背渗出一层冷汗，黏腻地贴在昂贵的衬衫上。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的声音，自身侧阴影处响起：

“俞少爷好手段。泼人一身酒，还能让对方哑巴吃黄连，自己全身而退。”

俞夏猛地侧头。

陈述斜倚在几步开外昏暗的路灯灯柱上，身影半明半暗。他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深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更显幽邃，嘴角噙着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如同在欣赏一场拙劣的闹剧。

“只可惜，”陈述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冰渣，“这‘全身而退’的样子……看起来也没那么潇洒。”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俞夏搭在方向盘上、那几根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俞夏的心脏像是被那目光狠狠攥了一下。所有的伪装和强撑的镇定，在对方那洞悉一切的冰冷注视下，瞬间变得无比可笑。他猛地攥紧拳头，试图止住那该死的颤抖，脸上迅速堆砌起惯常的、带着刺的笑容，迎上陈述的目光。

“哟，这不是陈述学长吗？”俞夏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轻佻，“怎么，躲在暗处偷看别人，也是你的‘雅好’？还是说……”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眼神挑衅，“你也想尝尝……我手里酒的味道？”

夜色中，两个Alpha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一个带着狼狈未褪的尖锐挑衅，一个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酒吧门口那场闹剧的硝烟尚未散尽，另一场无声的交锋，已然拉开序幕。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得细长，如同即将纠缠的命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