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茫茫大海中如孤岛的一片礁石。
张海盐叼着烟卷,站在礁石上眺望一望无际的海面,确定除了礁石空无一物,继而又低头看向正趴在地上装死的渔民,越发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说起来,他和海虾之所以会不远千里从霹雳州驻地回到厦门找到陈礼标,逼着船老大改道将他们带到盘花海礁,调查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迷案,是因为这本就是他和海虾的本职工作。
他们隶属的组织叫南洋档案馆,是南洋海事衙门专门为了调查发生在南洋的诡事创立,除了调查诡事外,他们还负责将这些诡事汇集成卷,编撰成“南洋卷阀”,同时负责招募各地水手商贩,做情报工作等等,说白了就是外派到霹雳州的特务。
他们现在正在处理的盘花海礁案,就是开阀第一大案。
然而案子调查伊始,就一切不顺,遇上两个诡异又正常的女人不说,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说的也都是些没用的,左一句水鬼,右一句水鬼,给他听笑了。
据陈礼标所说,十年前,他和一个关系不错的渔民老乡结伴出海,来到盘海花礁时天已经黑了,雾气弥漫,两人坐在船头喝起了酒,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醉眼朦胧时,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礁石上有数千只鬼望乡,也是酒壮怂人胆,两人竟敢悄默下海,泅水过去,打算一看究竟。
可刚到礁石旁边,他就清醒了过来,下一刻就后悔了,加上看清那礁石上有好多只脸色铁青、身上全都是盐痂的水鬼临水而立,更是悔不当初,当下就萌生退意。
他刚准备喊老乡一起回去,但老乡醉的晕乎乎,已经提前一步爬上礁石走进水鬼堆里,他不敢上去,只能先离开,回到船舱内等老乡回来,但直到大雾散去,老乡还没有出现。
他就这么和那些水鬼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今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但盘花海礁上空空如也,莫说是鬼影,连个人影都没有,口口声声说有鬼,倒是把那些水鬼召唤出来给他瞧瞧啊,所以张海盐打心眼里觉得这小子从头到尾都在胡说八道。
张海盐气鼓鼓的又逼问了几句,陈礼标反反复复就是一套说辞,他气得扬言把他当做杀害同乡并传播谣言的凶手给枪毙了。
正这时,张海虾余光看见一艘小木船飘飘荡荡的过来了,低声喊了声“海盐”,随后眼神示意。
张海盐会意,收敛起怒容,将剩下的烟扔到地上,用皮质军靴碾了碾,转过身时恰好木船停靠在礁边。
等来客走到近前,张海盐笑着问,“什么风把苏小姐吹来了?莫不是是那位二姐有什么指示?”
苏念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二姐让你们立刻回去。”
张海盐被她那理所当然的态度气得牙痒痒,那女人是她二姐,又不是他和海虾的二姐,他为什么要听那女人的命令?
正当他十分有骨气的严词拒绝这无礼的要求时,却看见张海虾已经乖乖的在木船上等着他和苏念卿了,一口气顿时泄了下来。
他没好气的瞪了处于呆愣状态的陈礼标一眼,骂骂咧咧道,“再傻愣着不起来,我就把你丢在礁上喂水鬼!”
陈礼标顿时一个激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并钻上船,缩着脖子躲在张海虾后面,张海盐撇嘴。
陈礼标吭哧吭哧的划着小木船,迫不及待的回货船,张海盐将脑袋探到张海虾耳边,没好气的问,“你干嘛那么听她的话?”
张海虾环视着四周的海平面,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听见张海盐的问话,慢吞吞回答,“我觉得二姐的话有必要听一听,或许有什么急事。”
呦呦呦,二姐的话有必要听一听~这就喊二姐了。
张海盐承认自己酸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就这十天的相处来看,那个二姐绝对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深藏不露,不仅身手好、能掐会算,还是个大夫,什么都懂一些,简直全能。
而且海虾的直觉一向很灵,也许二姐真的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告诉他们。
临近商船,两人眉心皆皱起,船帆已经扬起,很明显做好了起航的准备,这个命令是谁下的,显而易见,总归不是船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