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火车的那一刻,齐算子下意识的看向走在他前边那道背影并不高大,但他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火车上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并不知道,到了长沙城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既然罗如泽选择带上他和二姐,就说明在罗如泽心中,他和二姐的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同时也说明佛爷那边的配合打得好。
只要罗如泽进入佛爷管辖的地域范围,里应外合,罗如泽的境地就会变成一场完美的瓮中捉鳖。
这一趟列车被罗如泽征用,此刻上面的人,全都是罗如泽的兵,至于原先买了这趟火车票的普通百姓,只能敢怒不敢言,如今都在车站外蹲着等待下一趟火车。
在这样的乱世,像罗如泽这样称得上是‘土皇帝’的军阀,是最惹不得的存在,非要说法纪,那他们就是法纪,普通百姓只能忍气吞声。
火车发动后,齐算子就缩在自己的车厢内不敢冒头,也不知道在里边鼓捣些什么,玉清没有管他,溜溜达达去了餐车,然后让随行的厨子做了些点心,一边吃点心,一边透过窗户欣赏窗外的风景,自得其乐。
“神医倒是很悠闲。”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玉清对面的位置落了座。
玉清收回目光转头看他,微微一笑道,“长路漫漫,除了吃和看风景,似乎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事能做。”
她看了眼餐车车厢的头部,“罗长官每次出行都这么大张旗鼓?”
闻言,罗如泽哂然一笑,“神医真是爱开玩笑,我又不是前清的皇帝。这一次带了这么多人,是因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办,人带的越多,越安心。”
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安全,罗如泽的神态显得非常闲适,说话也十分坦诚。
玉清敏锐的察觉到对方此刻爆棚的倾诉欲,于是便顺着他的心意问,“莫不是罗长官找到了可以与自己换血的人?”
罗如泽没有直接回答,但心情明显很好的样子,显然答案已经明了。
他笑呵呵的说,“既然神医闲来无事,不如听我讲个小故事,权当是打发时间解闷。”
玉清从善如流的点点头,“罗长官愿意说,我自然愿意听。”
“这个故事说起来就长了,让我想想,大概要追溯到十二年前了……”
罗如泽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脸上露出追忆往昔的表情,半晌后,他才再度开口继续诉说。
“十二年前,那时我还是一个从湘乡逃荒到永州城的流民,流民,神医应该知道……所谓流民,就是家乡遭了灾过不下去了,不得不背井离乡,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讨生活。
我记得变成流民的原因……是那时湘省很多地方发生水患,不少黑心商人借这个机会大发横财,湘乡的县衙联合了官钱局和商人将大量米谷偷运出县,以高价贩卖出去,导致湘乡无粮可用,百姓走投无路,只能一路乞讨,去其他情况稍好的地方生存。”
说到这儿,罗如泽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看见了吗?当钱、权、势三者勾结在一起,他们的一个小小举动,就能轻易决定普通百姓的生死。”
闻言,玉清玩笑道,“所以当初的流民罗如泽,成为了如今的罗长官?”
罗如泽不置可否的挑了一下眉头,漫不经心的说,“在逃荒路上时,我曾幻想,当钱、权、势掌握在一个人手上,那这个人,一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只不过那时我还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样的人,毕竟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连果腹都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但在我来到永州城后不久,转机就出现了。”
“参军?”玉清问。
罗云泽笑了笑,“神医果然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