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他的诉说,玉清的表情没发生什么变化,心中却是一哂。
钱、权、势向来如此,心智不坚者,一旦拥有,就会变瞬间得面目全非,也有可能是本性毕露。
譬如罗如泽,分明十二年前他和自己如今辖区的百姓一样,是被官、商、军迫害的人,等自己得了势,便忘了来时路,成为迫害别人的那类人。
或者说,罗如泽并不是忘了,他只是本性如此,加之被压迫得触底反弹,最后变成了如今永州城中人人畏惧的罗长官。
罗如泽微笑着说,“故事已经听完了,神医有什么感想?”
玉清:……怎么的?听故事还要发表感想?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罗长官还记得那两条虫子长什么样吗?我对它们很感兴趣,还有那位自称是瑶寨巫师的客人,如今可在永州城内?”
闻言,罗如泽愣住了,他属实没想到面前这个大夫在听完他的故事后,关注的重点竟然只是区区两条虫子?
但转念一想,这个回答又很符合对方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一个沉迷治病且脑瓜子有点轴的神医。
这样一想,罗如泽又觉得不意外了。
他笑着回答,“虫子的样子我大致还记得,一个小时后,我会让人将它们的大致画像给你送过去。”
“那就麻烦罗长官了。”玉清一本正经的道谢,好似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她继而又问,“那名楼缅翁可还在永州?我可能与之见上一面切磋医术?”
这个要求也很符合罗如泽对玉清的刻板印象,因此他倒不觉得有什么,便回答,“这倒是可惜了,一个月前,那红色药丸只剩最后两粒,他出门为我寻找药引去了。”
说是药引,不过是张家人的血液罢了。
玉清眉头微动,微微垂下眼眸。
一个月前……溜得这么快,这个楼缅翁的消息倒是比罗如泽还灵通。
看来罗如泽也被他们放弃了,当断则断,丝毫不带犹豫,甚至不去提醒他们的马前卒罗如泽,即将面临怎样的处境,用罗如泽来做挡箭牌,来达成一场完美的全身而退,真是一群铁石心肠的狠人。
“真是可惜了。”玉清惋惜似的感叹了一句。
罗如泽只当她因为暂时没有机会与楼缅翁切磋医术而发出惋惜的感慨,但实际上,玉清是感慨幕后之人切除尾巴的果决,同时感慨这一次又让那些人逃了。
但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这一次已经让她们完全确定,除了张家这股日渐衰微的势力,还有另一股势力蛰伏在暗处,针对张家,乃至所有‘长生’者,四处挑事。
玉清忽然觉得,这个一开始看起来是普通世界的小世界很有意思。
自然运行的一个世界,莫名其妙的被异世界那意识物质化的能量入侵,以至于天道不得不做出应对,选中合适的人与之对抗。
被天道选中的家族在长久的传承中制度僵化,走向必然的灭亡之路,而想打破张家控制的那群人,多年后变成了控制别人的那群人。
最后,她因为霸王的心愿来到这里,做出了一些细小的改变,导致张家和那股势力的走向也发生微妙的偏移。
那股势力手眼通天,却跑得这么快,想必是知道她的身份,而不给罗如泽做出提醒,想必是现在还不想将自己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既然那伙人已经明确她与张家勾搭在一起,就不会像之前一样只派几个特务潜入武陵军,或许会想法子将她也拉入伙。
玉清笑了笑,如此也好,她只需以逸待劳,等着对方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