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被称为一个情感淡漠的人。
对于这茫茫世界来说。
情感不过是尘埃与细雨。
孤独地狱会随时出现在身边。
山林中,原野上,繁华都市中,即便是下课后拥挤的高速列车。
孤独地狱也都会随时出现,将我吞没进入。
或许这样的事情每一秒都在发生着。
我想要一睡不醒,这般长眠。
流浪的动物也是孤独的。
可是在新城建设后,动物们就不再有了。
我就这样走在大街上。
孤独地狱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准确来说还是如同梦境一般。
世界是黑白的,空旷的,脚下大抵是冻土,这里没有滚滚烈焰,天空中飘着黑色的雪花,伸手接住后才发现,那是烈焰熄灭后空气中飘散的燃烧残渣,我努力想甩掉这肮脏的东西,但只是徒劳,更多的污物落在了我的脸上和手上,我最后只好放弃了这些,眯着眼睛缓步前进。
我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进入孤独地狱。
那时,周围的高楼会在一瞬间坍塌成为废墟,天空也变为暗红色,周围的行人也会受到影响,衣服,皮肤开始逐渐剥离,露出皮肤下猩红的血管和肌肉,最后肌肉也化作碎片,只剩下一个人形的骨架伫立在原地。
处于孤独地狱的时间最短有四五个小时,最多持续过二十个小时,这对我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我也试图去看了心理医生,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孤独综合症。
好像有很多人患有这个病。
说来可笑。
我生活在一个五千万人口的星际化大都市,连一个想要见到,想要交谈的人都没有。
“我叫桐谷翔太,从复黎世高中转学过来,请大家多多关照。”
进入新学校时,我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念着提前写好的自我介绍台词。
复黎世高中是本地最大规模的贵族学院,在校的学生基本都是有钱或者有势的人,这也是全市唯一一所一体校(包含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一开始就在复黎世小学就读,一直念到了高中,可母亲失业后,父亲一人的工资无法支付那里高昂的学费,于是只能提出转学。
从入学开始,我就和同学老师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隔阂。
如果这种日子一直平静地持续下去。
那倒也好。
这样麻木不仁地过下去。
再讲讲我的梦吧。
美好的事物也并非完全离我远去。
那就这样持续下去吧。
可那样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始终无法走到孤独地狱的尽头,与其说是永无止境,倒不如说是一直循环着持续下去。
我终将有一天无法承受这般折磨。
而后离去。
或许那里才是宇宙真正的样貌。
宇宙真正的样子到底是什么?
永无止境的黑,还有跨过时间长河无尽流淌的光束,无论跨越光速多长时间,即便是曾经无限向着宇宙边际加速的末日飞船,也永远无法达到终点。
平行宇宙的存在被证实后,宇宙边缘论又一次沸腾了。
而我始终坚信宇宙是毫无边际的。
有人用处于失重状态中的水球来代表一个宇宙。
而我认为那是不妥的。
因为孤独永无止境。
末日飞船的曲率引擎损坏后,飞船将永远无法脱离光速。
它们去了哪里?
它们将一直跨越数万亿年。
去往永远无法到达的终点。
我所生活的世界也是孤独的。
这就是宇宙。
啊啊,为何我的内心不能如同宇宙中飘荡的坚冰一般坚硬。
无论是什么样的种族,在死亡时都会发出凄惨地哀鸣。
漫长延绵的日子啊,用时间杀死我的内心好吗?
我不要再进入一次孤独地狱了。
那堪比死亡。
被遗忘后的孤独,将比死亡还要恐怖。
我会在那里。
痛不欲生地一直挣扎,将自己置于死地。
最后再说一些关于仓木梅子的事情。
那天傍晚过后,她像是忘记了我所说的那些话一样,还是和往常一样和我度过了那段时间,这让我感觉十分轻松,说实话,如果她就此感到无比难过,我的内心一定会充满负罪感。
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啊?
这一直直到我离开地球后才意识到。
我对自己的痛苦异常敏感,而对别人的悲伤却毫无感知。
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在孤独地狱里一直徘徊下去。
那个世界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是一种解脱吗?
这是一种放弃吗?
这是一种释然吗?
我永远无法做到。
是啊,我永远无法做到,所以我如此脆弱而又不堪一击。
在这个无间的孤独地狱中,持续洒落的灰烬尘埃终将有一天将我自己完全吞没。
迷离痛苦的我,业已无法用自己的声音继续呐喊。
请再看我一眼。
请再留恋我一次。
但也请别为我的死而悲伤。
啊啊,我亲爱的父母,还有仓木学妹。
我现在在宇宙中过得很好哦。
甚至还拿了勋章呢。
是不是超级超级厉害啊,想想我这种各项成绩都不优秀,体育也不怎么好,甚至没有什么特长的人,也可以是太空军啊。
想想还真是很奇特呢。
不过你们知道吗,宇宙真的太安静了。
我好像都有些幻听了。
总是能听见一些不存在的声音。
所以我现在要冬眠喽。
是我自己提出的。
我想去看看以后的世界呀。
等到母舰找寻到新的家园,我就会再次醒来。
我会在新的世界活下去。
带着你们的那一份一直活下去。
届时,我也会死在那个新的世界。
请一定不要为我的死而感到悲伤哦。
忘了这一切吧。
把希望带到新宇宙。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可以做到吧。
冬眠仓缓缓关上后,放出的气体让我逐渐睁不开眼睛。
就这样吧。
我轻轻合上了眼睛。
却又一次陷入了那孤独地狱。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