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2年,奶奶去世后,我一直从事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地下工作。
我应该是组织里最年轻的干部。
我是执行部的,在整个组织里属于最为高危,但回报最高的部门。
也是在一次任务中,我相识了这个男生。
我讨厌有关要债的工作,这通常要把一个和我不相识的人打成重伤。
当然,那次工作也很不顺利。
将一个危机时代中艰难求生的家庭中的成年男性踩在脚下,然后剪断他的一根手指,我对此已经十分熟练了。
通常人家往往会在我剪断第一根时就拿出钱财,但这家确实难缠。
我麻木不仁的接连剪断了五根,即便如此,他们还在哭喊着自己没有什么钱财。
“任何能充数的东西,你想拿就拿走吧。”他的妻子正趴在地上嚎哭,而我脚下的男子也已经因为疼痛昏厥了过去,“随便看上什么都可以!”
说实话,从一开始我就不指望从他们身上要到一分钱。
房屋的陈设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几乎没有什么家具,连摆放在角落的床也是纸箱子和木板搭成的,昏暗的灯光照射着满地断指,飞溅而出的血液沾满我和那名男子,房屋的四面都在漏风,窗户也因为夜晚的暴雨而不堪重负地晃动。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当然,用你丈夫的指头来代替费用也是完全可以的,不过总共要剪掉八根指头。”
“求求您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那名女子扑了过来,紧紧抓住我的腿,迫使我停下拽起那名男子的另一只手,但这也是于事无补的。
我之所以能快速成为干部,还是因为在我所出的任务中,从来没有失败的情况。
“用我的手指来代替吧,他还需要用一只手来工作啊!”
这话说的没错,如果家中的男性彻底失去了工作能力,那对于这种危机纪元中清贫的家庭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我也别无选择。
我无视女人的请求,拽起男子的另一只手,狠狠朝着他的小拇指剪了下去。
骨头在碎裂。
因为女人拽着我的缘故,我没有把握好发力的角度,鲜血飞溅而出,泼洒在我的脸颊上。
继续重复着这样的工作。
直到自己麻木。
继续重复着这样的工作。
直到完成任务。
我可以感受到坚硬的骨头破碎时的感受。
或许这名男子会在我走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我从地上一一捡起断指,装进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里。
随后我便大步流星地离开,徒留哭喊的女人和已经晕死过去的男人。
外面正下着雨。
天穹已然被各色的闪电割裂。
风儿喧嚣着,将我最后的体温吹散。
我又这样站在大雨中。
我又这样一直站在大雨中。
我又这样毁灭了一个家庭。
我又如同死神一般。
我又这样在事后自我责怪自己了。
我没有选择权。
这是借口吗?
“你怎么了,小姐。”我头顶上方的雨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而又清晰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退出好几步去。
“对不起小姐,吓到您了吧。”面前是一位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男性,他面带微笑,只是我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气息,这让我觉得有些害怕,他仿佛如一个幽灵站在那里,但又是看起来的那样神圣,温和。
“啊,没有。”我浑身沾满血迹,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你都看到什么了?”
如果他看到了我执行任务的过程,那就需要善后部门来处理掉他。
啊啊,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将一个和此事没有关系的人牵扯进来。
“我看到了一个在雨中失落的灵魂。”男子轻轻点了点头,“我叫藤海龙也。”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您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吗?”
“你看见什么了?”我又问了他一次。
“我看见您掰断了一个人的手指。”男子轻轻地说,“我还看到了一个灵魂在不断地颤抖。”
啊,他果然看到了。
那就必须要把他除掉了。
还是由我来动手吧。
我瞧瞧地从口袋中摸出匕首,将它藏进袖口中。
“您现在一定很痛苦。”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能感受到您的灵魂。”
他总是说着关于我灵魂的事情。
我朝他靠近了些。
“您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
“是吗。”
我猛然抽出匕首,朝着他的喉咙抹去,令人没想到的是,这锐利的一击被他很轻松地躲开了,随后他将雨伞丢到一边,用一只手握住我的大臂,另一只手拽住我的手腕,同时反向用力,卸掉了我的匕首。
我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摔去,随后却被他一把扶住。
“您的匕首,请收好。”他从地上捡起了沾满泥水的匕首,交到了我的手中。
“你到底……”
“没有您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想尽可能帮助别人罢了。”
“为什么是我?”
“因为您和我一样。”
我没能明白他的意思,随即他又说道。
“无论怎么样,您一定会明白的,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结束就好了。”
我清楚他所谓的结束指的是什么,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想要脱离组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我明白。”男子依旧带着微笑,随即重新撑开了雨伞,将狼狈的我罩在雨伞下面。
“所有的阻碍我都明白,但这不是最困难的事情,如果逃离能让你感到轻松,那我帮你收拾行李。”
那夜雨比往常下的大很多。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