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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不要为我的死而悲伤:云间传说

(1015号宇宙时间线—公元2616年)

奶奶去世的第四年,我带了一位男生去了奶奶的墓地。

因为不是什么重要节日,来墓地扫墓的人并不是很多,从清晨开始天空便一直泛着不正常的黄色,或许是刮沙尘暴的前兆,近些年随着气候的恶化,这样的天气时常出现,出门前我便戴上了厚实的口罩和帽子。

奶奶的墓碑上落了很多沙尘,陵园内也是一片昏暗的景象,我一边用员工提供的扫把清理着墓碑上堆积的落叶和黄沙,一边自言自语般同奶奶讲话。

站在我身旁的男生默不作声,只是低头看着墓碑。

“您知道吗?我现在已经脱离了组织,至少不会再从事那些工作了。”扫除干净后,我从包里掏出祭奠用的物品,其中有一些奶奶爱吃的橘子,现在地球上已经种不出橘子了,我从地下黑市里买来的橘子也看起来不怎么新鲜,“再等等说不定就好了,战争有一天一定会结束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你说对吗?”

后半句话是说给我身边的男生听的。

“嗯。”他冲我笑了起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奶奶啊,他可是超级好的男生,是他帮助我脱离了组织并且找到了新的谋生方式,所以我这次把他带来见您了,您也会开心的对吧。”

我点燃带来的电子香,从前年开始,政府开始禁止平民使用明火,这种类型的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可以模拟点燃后的效果,只是不会有任何烟气飘出。

“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了,我能来看您的机会也变少了,不过我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的,您在那边一定要好好的啊。”

我站起身,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

“我一定会替您照顾好她的,老人家您请放心。”身边沉默的男子突然开口道,并同样对着墓碑鞠躬。

随着电子香燃尽,我轻轻对身边的男子说:“我们走吧。”

“嗯。”他拉住我的手,我们一前一后离开了陵园。

我和他的相逢一定是源于缘分。

在一次雨夜的任务后,狼狈的我与他在街上相遇,原本我是按照组织的规定想要将他抹杀,却被他很轻松地击败,只是胜利后的他并没有做什么,而是将武器归还给我,再后来,他帮助我从组织脱离,并多次与我联手击退了组织派来的杀手,他很自然地承担了杀死敌人的任务,从来没有让我插手过。

“杀人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曾有一次,我这么问他。

“你没有杀过人吗?”他的问题十分犀利。

“没有哦。”我向他解释道,“我的任务通常只是打伤或威慑目标,至今为止还没有杀过一个人。”

“这种滋味嘛。”他顿了顿,“我自己也不清楚啦。”

他在生活上显得格外笨手笨脚,不会使用电磁炉,不知道如何调试热水器,不会乘坐公用电车,这让我觉得十分震惊,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独自生活这么久的。

自从我脱离组织后,我自己的家已经不再安全,组织曾经多次派人潜入我家,于是在他的邀请下,我暂时在他家的空房间内住下。

他的房间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连供我睡觉的床也是临时用木箱拼凑起来的,虽说他提出了让我使用他房间的床铺这种建议,但我并没有答应,在生活上,他几乎听从我的所有要求,这让我感觉很不适应,明明自己是客人,但总有一种身份互换的感受。

从陵园回来后,外面便刮起了猛烈的沙尘暴,好在我们回来得十分及时,可大开的房屋窗户使得屋内已经进了不少沙子,我们迅速关上窗子,望着遍地的沙尘,我苦恼地拍了拍脑袋。

“没事,我来打扫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不要去做点东西吃呢?”

“好吧,交给我了。”

厨房的窗子朝向南面,每当中午时,刺眼的阳光总是会从窗子内直射进来,我会因燥热的光线感到焦躁不安,而今天,窗外是漫天黄沙,太阳也早已不知躲去了哪里,这种时候我会觉得格外舒畅,不过如果是在外面执行任务的话,这种天气一定会使得任务难度加倍吧。

好在现在我已经脱离了组织,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种生活能够持续多久。

只能尽力去感受这片刻的宁静。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曾经也有无数家庭拥有这样宁静的生活。

最后被我打破。

我这样的人能够追求幸福吗?

厨房外,他正为了清理地面而忙碌着。

虽然我多次向他提议购买家庭机器人,但他却说:“这种劳动的过程不是很幸福吗?为了自己的家去忙碌,这种成就感是最令人舒服的啊。”

不过的确如此,他的家中虽说没有什么陈列,但却格外整洁,在这种多沙尘的气候环境下,他的家中却看不见一粒灰尘。

这样就够了吧。

和想要一起生活的人在一起生活。

宁静就足够。

哪怕没有什么大富大贵。

这样也就足够了。

我这样的人也可以获得幸福啊。

请别这么快就将幸福从我身边夺走。

奶奶,您看见了吗?我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开始生活了。

您看见了吗?我正在追求自己的幸福。

正如他悄悄来到了我的生命中,此刻的他也正在悄悄改变我的生活。

我很幸福。

我不再是那样孤独的人。

可我担心自己的逝去。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生命的重量。

他会为我的死而悲伤。

如果人这一生都是无人在意的活着,他的死也不会在世界上留下什么痕迹吧。

我这样想着,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这样就足够。

我很幸福。

“吃饭啦!”我冲着他喊了起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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