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说月余，就真的是月余。
老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不过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了。
这会儿他倒是知道信任蒋梅荪了。
眼看自己快不行了，便急召蒋梅荪进宫，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下去，把自己因为忌惮他而召他入京的举措说成了受有心之人挑拨。
有心之人......是谁很明显了。
蒋梅荪沉默。
老皇帝眼看他不说话，顿时急了，又说起两人幼时的情谊，这还不止，他放下皇帝的高高在上，开始自污：“我知道是我错了，听信奸人谗言，对梅荪你生了忌惮之心，所以召你入京。”
老皇帝面色苍白，浑浊的眼中神色愧疚，枯瘦干巴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朝蒋梅荪伸去，蒋梅荪抿着唇，接住了老皇帝的手。
老皇帝的手死死地攥住蒋梅荪的手，呼吸有些急促，一旁的太监连忙上前为他拍着胸口，神色焦急地看向蒋梅荪，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皇帝寝宫中只有他们三人，而这个太监是老皇帝刚提拔上来的，身后无人，以前只是做宫中最低等活计的，也正是因此，所以老皇帝才放心将他提拔上来。
至于以前他身边的那些心腹......老皇帝根本不敢再信任，全部都被他遣出了宫——本来是想杀了那些废物的，只是担心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投靠万皇后，所以才只是赶了人出宫。
如今在老皇帝身边伺候的都是他新提拔上来的人，那些人无依无靠，只是与他们身后无人相对应的，就是这些人一时之间难当大任。
所以这个被留下的太监此时才会六神无主地看向蒋梅荪。
蒋梅荪没做声，他和老皇帝是亲近不错，可是这些年来的忌惮也不是作假的，还有进宫之前万皇后派人拦下他说的那些话......总归他想保护的是百姓，其它的......随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吧。
总不能他为朱家人赔上一条命不够，还要牵扯到他的亲人......
太监还在着急，好在老皇帝自己缓过来了。
他费力地半睁着双眼，手上还紧紧地抓着蒋梅荪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过。
“梅荪，还记得你我幼时志向，改年号为奉明......”
蒋梅荪听到“奉明”二字眉头动了动，终于开口：“奉先功以照下兮，明法度之嫌疑。”
顿了顿，看到老皇帝浑浊的双眼似乎亮了一些，蒋梅荪嗓音沙哑：“继承先辈功业，德辉照临百姓。”
老皇帝接过话：“法度严明，消散世间不平事。”
“......陛下还记得。”
“当年说过的话，我自然都记得。”老皇帝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意，只是说了几句话，脸色便仿佛又苍白了些。
蒋梅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只是看着老皇帝如今言辞恳切的模样，突然想起万皇后令人转达的那些话。
或许，信任是真，利用，也是真的毫不留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