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磊笑笑,扭动香炉,一时间眼前的景象被黄沙覆盖,身体并未感觉不适,眼前再清晰时,你们已经站在缉妖司的前庭了。
香炉里的香燃尽了最后一寸。
崇武营的弓箭手已经架箭对准了范瑛。
“看来缉妖司是破不了案了,既然如此,那就先送范大人上路吧。”
甄枚眼里尽是嘲讽。
“甄枚大人。”
一行人走进议事厅,你看着甄枚的脸色变了又变,人都快气绿了。
“禀告范大人,水鬼案告破,六人先遣小队特来复命。”
你跟着众人行礼,偷摸摸冲甄枚吐舌头。
“来日方长。”
甄枚气得不行,带着崇武营的人拂袖离去。
范瑛开心得不得了,视线突然停在英磊身上。
“这位是?”
英磊腰板儿一挺,爽快的报上名字。
“范大人好,我是英磊,是缉妖司新来的厨子!”
你捂嘴偷笑,这里面可有你的一半功劳呢,要不是你会忽悠,缉妖司还混不上这么爽朗的厨子呢。
水鬼案告一段落,你整日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可算放在了肚子里,缉妖司里难得清净,夕阳的余晖打在前庭的地上,你又坐在那一方池水前出神。
“想什么呢,水鬼案结案大妖邀请我们一起去他天都城外的家里喝酒庆祝,你不一起去吗?”
文潇挨着你坐下,你一有心事就会来这里放空。
这方池水本做观赏之用,奈何你常常坐在这里,卓翼宸便差人在池水里养上了锦鲤,许是让你有个伴儿。
“我……就不去了。”
你摇摇头,朝池水里丢了些鱼食。
“就算要离开,也得好好告别吧。”
当初是卓翼宸被迫拉你入局,也未曾问过你的意愿,如今水鬼案告破,想必文潇断然觉得你会离开。
“我没想走。”
你好不容易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檐,哪能说走就走。
虽然捉妖断案有危险,但是身边有这样一群好友,你一时间竟觉得豁出性命也没什么的。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
看来赵远舟并没有告知其他人,事到如今,这也算是你两人之间的秘密,为了避免徒增是非,你还是决定先隐瞒下来。
等到时机成熟吧,你想你会说的。
“可能是因为还没痊愈,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文潇姐姐先去吧,我自己待一下便好。”
你与赵远舟现在是单方面敌对关系,即便他赵远舟不觉得,你始终迈不过去心里那道坎儿。
你那么信任他,他却设法算计你。
绝不能原谅!
满园桃树,葱葱郁郁的桃枝越墙而出,小院清净古朴,雅致非凡。
阳光穿过枝叶洒下来,光影斑驳,美不胜收。
院内的石桌上摆满了食物与各式美茶。
“赵远舟,你怎么得罪她了,我说什么她也不肯来。”
赵远舟靠在桃树上,文潇坐在一旁的石桌前,一边品茶一边埋怨赵远舟。
“怎么就一定怪我呢,兴许是她厌倦我了呢?”
赵远舟小声嘟囔着,言语间句句都透露着“我没错,别怪我”这层意思。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文潇扯了扯嘴角,一脸无语的看着赵远舟。
英磊和白玖在一旁玩闹,不知何时,英磊竟然把他那一脸大胡子给剃掉了。
剃掉胡子的英磊活脱脱一个英俊美少年啊。
方才震惊了白玖好一会儿。
赵远舟那一方小院里欢声笑语,你却在那方池水前静坐到了黑夜。
在这之前,你还不知道自己竟如此内敛以及这么大的耐性呢。
“天黑露气重,你身子还未痊愈,当心染了风寒。”
你还以为是谁这么好心,原来又是他赵远舟。
“谢谢关心。”
你来了脾气,不愿见他,起身就要走。
“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他赵远舟难得落了下风,语气里都带了祈求的意味。
你停住脚步,背着身不看他,却不再有要走的意思。
“我知道你内心苦闷,但是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即便我百般信你,但缉妖司上下数百口性命我做不了主,稍有差池,数百口人皆被株连,又是何其无辜。”
你自知其中道理,但是就是挨住这口气,你始终不愿低头。
“在众妖眼里罪大恶极的赵远舟,还有这么大的善心呢。”
你存心激他,言语里夹枪带棒,听起来让人不适。
但他赵远舟也不恼。
“你即便不怜惜我,也当怜惜自己,我备了好酒好菜,你确定不尝尝?”
他赵远舟当真会拿捏的你的性子,什么怜惜不怜惜的,如此一来,在外人听来倒成了你欺负他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你和赵远舟不快,没必要亏待自己的肚子不是。
吃就吃!
你跟着赵远舟去了他天都城外的小院,天色已晚,院内烛火都熄了,只留了桃树林里那一盏。
“落英缤纷,暗香浮动,怎么样,我家不错吧。”
四周皆是桃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让你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不错,一点也不像你该住的地方。”
赵远舟一愣,看来还是对你不够了解,以前怎不知你嘴巴这么毒。
“哦?那我应该住在什么地方?”
赵远舟笑着,像是期待你接下来给出的答案。
“你这样的住桥洞都算高攀。”
你字字带刀,扎的赵远舟体无完肤也毫不避讳。
谁让他算计你,哼。
“真是字字珠玑,说得好。”
你一脸惊诧的看着赵远舟,你明里暗里没有一句不在讥讽他,他竟然还夸你。
赵远舟,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你懒得理他,默默的夹着盘子里的菜。
余光一瞥,手边竟摆着一盘槐花炒蛋,难怪刚刚你时有时无的闻到槐花的香气。
“说说你和离仑吧。”
看见槐花,你就不免想起长相英俊但又阴气森森的离仑,他和赵远舟之间故事,总让你觉得不简单。
“他有什么好说的。”
赵远舟脸色一变,不再似方才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们是至交好友,为何会反目成仇?”
你看向赵远舟,以赵远舟的性格,两人万年之交,如今分裂至此其中必有隐情。
“是他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你看了看筷子正夹起的鸡肠,又默默放了回去。
“万事总得有个原因,你那把伞,莫非就是离仑送的?”
你向来聪明,这点赵远舟早就知道,但你既聪明又细致到如此地步,到在赵远舟意料之外。
“是。”
赵远舟没有否认,但你心中的猜想只证实了一半。
“离仑的拨浪鼓是你送的吧。”
赵远舟看了你一眼,没做声。
但你心里了然,果然,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嘛。
“决裂了都还带着对方送的物件儿当法器,有什么误会这么难解开?”
你那股八卦劲儿上来了,今天非得跟赵远舟问个明白。
每次离仑见了你就跟狐狸见了鸡一样,那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你,离仑一日不除,你吃饭都觉得如芒在背。
“离仑一直都觉得人类罪大恶极,他初来人间时亲眼目睹崇武营作恶,崇武营向来捉妖杀妖无论好坏,无论黑白,遇妖便杀,只是丑陋的一面碰巧被他看到了,便这样了。”
“那你呢?”
赵远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将问题抛给他,看着你沉默了好一会儿。
“人类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聪明机智,崇武营只是败笔罢了,就像妖也有好妖坏妖。”
你突然笑了,赵远舟一脸茫然的看着你。
“我帮你和离仑重修旧好,若是能将他收入缉妖司麾下岂不是又添一员大将。”
赵远舟怔怔的看着你,他与离仑关系决裂已有百年,想重修旧好谈何容易。
“你怕是会失望。”
赵远舟低下眼,离仑什么秉性他怎么会不清楚,如今两人遇见只会针锋相对罢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赵远舟见劝不动你,便随你去了,只是离仑情绪如此不稳,莫要伤了你才是。
三更半夜你硬要会缉妖司,说是要回去制定和好计划,可把赵远舟折腾了一番。
堂堂万年大妖困得不行,险些在路上合了眼,穿出去定会让人笑话。
第二天你又起了个大早,将一双布偶玩具丢到了赵远舟怀里。
“这两个丑东西是什么?”
赵远舟拿着两只布偶一脸惊悚。
真不怪他,只是这布偶实在丑的有点过分了。
“丑?!”
这两只布偶可花了你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期间还扎破了你的手指四次!
竟然被他赵远舟说丑?!
是可忍孰不可忍!
绝不可能原谅你!赵远舟!
“这……不丑么……”
赵远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语气里添了一丝迟疑。
“你拿去找离仑!”
你捏紧拳头,要是不是还得让他去找离仑,你现在高低揍他一通!
保证揍得他妈妈都不认识他!
“我不去。”
你咬的牙齿都咔咔作响。
“赵!远!舟!”
果然,还是得霸王硬上弓。
你与赵远舟站在离仑洞府外,你目光冷厉催促着赵远舟赶紧进去。
赵远舟拿着两只布偶不情不愿的朝离仑的洞府走去。
走到半路赵远舟又仔细端详了端详两只布偶,就这幅样子,一会儿离仑不要暴起杀了他才是。
赵远舟无奈叹了口气,你在来之前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哄哄离仑便好,只要哄哄他一切都迎刃而解。
可他赵远舟哪里是会哄人的人啊,这比登天还难。
“稀客啊。”
离仑一早就察觉了赵远舟,自打他们决裂之后,这还是赵远舟第一次自己来找他。
“迫不得已罢了。”
果然他赵远舟还是哄不得人。
赵远舟将手里的布偶丢给离仑。
离仑一愣,看着赵远舟丢过来的布偶出神。
“这槐树做的确实丑,倒是这白猴子做的和你有几分相似。”
赵远舟大为惊异。
相似?他这么英俊潇洒的外貌,那只丑陋不堪的布偶怎可与他相比。
“你来,不会只是来送这两只布偶的吧。”
离仑将那只白猴子布偶收进怀里,那只槐树布偶反是被他丢到了一边。
“你我争斗了百余年,何时休战?”
休战?这词用的精巧,说的像是他离仑愿意斗一样。
“你还是如此向着人类。”
离仑嘴边勾起一抹笑,躲在他洞口的小兔子他可观察了有一会儿了。
“你对人类还是没有改观吗?这两只布偶丑是丑了些,但是她为了做这两只布偶可一宿没睡,手指都扎破了。”
离仑看向被他丢在一旁的那只槐树布偶,犹豫一番又捡了起来。
“她让你来的?”
离仑挑了挑眉,看向赵远舟。
“你该不会察觉不到,有只小白兔正猫在你的家门口吧。”
赵远舟侧了侧身,你躲在洞口那棵老槐树后面,只是技艺不精,还有一截裙摆露在外面,看起来像只只藏起来脑袋的鸵鸟。
“慢走不送。”
离仑下了逐客令,赵远舟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可是离仑,一棵傲娇的要死的万年老槐树。
你见赵远舟出来,慌忙凑上前拉着赵远舟的衣袖询问情况。
“成了吗成了吗?”
赵远舟摇头,你又泄了气,这离仑怎么如此难哄。
怕不是赵远舟这一关出了问题?
你无精打采得跟着赵远舟回了缉妖司,迎面撞上正要出门的裴思婧。
“裴大人早。”
你应付似的问了一声。
裴思婧抬头看了看头顶正直的太阳,这都快晌午了,问的哪门子早安。
怪,实在是怪。
你一进门就直奔你的小屋,“嘭”的关上了门。
赵远舟本打算同你一起进去,吃了这么大一个闭门羹,心下亦是烦躁得很。
你百思不得其解,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爱情导师从未失手,虽说没有实践,但理论胜于雄辩嘛。
怎么就在离仑这儿栽了呢。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