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翼宸握紧云光剑推开堂屋的门。
“没有妖气,为何让我缉妖司来查案?”
四周静谧的诡异,总觉得让人毛骨悚然。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三人齐刷刷的抬头望向堂屋的房顶。
“如此便说得通了。”
另一边,你与英磊刚进堂屋,还未等你反应,英磊率先伸手捂上了你的眼睛。
“你还是不看的好。”
说完,英磊抬头望向房顶那具十分诡异的尸体,手脚皆被红绳所捆,面朝下双目圆睁,嘴巴大张,一副恶鬼俯视众人的姿态。
若是让你看到这幅场景,怕是又要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去外面等我。”
英磊用身子挡住你的视线将你送出屋外,随即关上了堂屋大门。
其实在方才进屋之时,你不偏不倚刚好看到一滴血从上面落下滴在地上,你聪明的脑袋已经猜到了一大半,脑袋里都脑补了大半个轮廓了。
再开门时,英磊已将尸体从房顶解下放在地上,顺手扯了块白布将尸体盖了个严严实实。
“虽然我不是仵作,但是能看个大概,他的心被挖走了。”
英磊指了指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挖心?不会吧,现实版画皮啊!
你浑身发麻打了个哆嗦,人对尸体与生俱来的恐惧让你不寒而栗。
但是尸体掌心的血迹吸引了你的视线,你从衣袖里掏出手帕盖在尸体的手上,小心翼翼的翻开尸体的手掌。
尸体的掌心用血画着一个鹿角状的符号。
“这!不会是……”
英磊脸色一变,脸上满是惊诧。
卓翼宸这边情况也不容乐观,一家三口死状诡异,一样的双目圆睁,嘴巴大张。
赵远舟翻开男尸的手掌,掌心同样用血画着一个鹿角状的符号。
卓翼宸抬头打量着房顶,只见房顶的横梁间也画着一个鹿角状的符号,与手掌上的别无二致。
“鹿角?这是什么阵法?”
卓翼宸一时间不得其解,倒是赵远舟与离仑心间了然。
“乘黄。”
离仑低下眼思索一番,如此鹿角状的图纹,大概也就只有乘黄。
“乘黄?我听文潇提起过,海外西经里记载,乘黄,是一种长得像狐狸的妖,背上有鹿角,寿命很长,接近永生,可传说里……乘黄,是吉祥之兽……”
赵远舟冷笑一声。
“吉祥?祸害遗千年差不多,算起来,这家伙恐怕快十万岁了。”
“那不就和你一样吗?”
卓翼宸侧目看了一眼赵远舟。
“比我老多了。”
赵远舟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卓翼宸,他还年轻呢,怎么能与乘黄那老家伙相提并论。
“我是说祸害遗千年。”
赵远舟吃瘪,懒得再去与卓翼宸理论,往离仑身边凑了凑,不去理会卓翼宸。
“这画的是乘黄背上的角吗?”
卓翼宸仔细端详着墙上的图纹。
“没错,这是乘黄的阵法。”
离仑点点头,算起来,乘黄还算是和他一卦的,都是谋略者。
“阵法?”
卓翼宸看向离仑。
“人间传说,乘黄是祥瑞之兽,可助人达成愿望,无论是美貌,财富亦或是寿命,所求皆可实现,只是他们不知,美梦成真,得偿所愿,是要以吸取别人性命作为代价的。”
离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抹了一下尸体上的血迹,血迹已干,看起来也有些时日了。
“牺牲他人之命来圆梦,如此残忍……”
文潇与裴思婧此刻正在屋内搜寻,饭桌上摆着食物,椅子上放着还未缝补完的衣服。
只是桌面上竟然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片梅花的花瓣。
若非寒冬腊月,院落里也没有种梅花,何来梅花的花瓣?
文潇拿起花瓣放在鼻下闻了闻,只是普通的花瓣,并未有异样。
裴思婧走到饭桌边,碗里咬了一口的包子还在冒着热气。
“饭菜还是温的。”
裴思婧收回手,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就是说……”
文潇和裴思婧对视一眼,两人都警觉起来。
突然,一滴鲜血落在地上,炸开一朵血花,裴思婧警觉抬头,房梁之上,一双夫妻正睁着眼,胸口滴着血,阴森森的看着她们,死状何其诡异。
“凶手还没走!”
裴思婧架起弓箭,警惕的盯着角落里那个黑压压的影子。
那黑影突然抬头,裴思婧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弟弟?”
文潇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裴思婧。
“裴思恒?”
难道那天真的不是裴思婧眼花,当真是裴思恒送来了案卷。
“姐姐,好久不见,想弟弟吗?”
裴思恒的语气中满是挑衅的意味,一双水蓝色的眼睛轻蔑的看着裴思婧。
“你不是我弟弟,阿恒早就死了。”
裴思婧紧紧盯着裴思恒,即便她嘴上这么说,但是眼眶里渐渐噙满的泪水出卖了她。
那是她的弟弟,她怎会不想。
“没错,还是你亲手杀死的,因为你说我恶贯满盈,罪无可恕。”
裴思婧一怔,心紧紧的揉作一团。
“难道不是吗?到现在了,你还在滥杀无辜!”
闻言,裴思恒笑了,水蓝色的眸子低了下去。
“姐姐果然永远都只记得我的不好,不会记得我的好。”
裴思恒突然抬眼,手持一双子母刀冲了上来,裴思婧护住文潇,不得已与他兵刃相向。
“你究竟想干什么!”
裴思婧目光冷厉,眼前的裴思恒已不在是她心中温润如玉的同胞弟弟。
那个会赠她云裳的弟弟,早就灰飞烟灭了。
“我想看看姐姐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裴思恒手中的子母刀刺向裴思婧,动作手法矫捷灵活与之前大不相同。
“小心!”
奈何文潇同你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上裴思婧什么忙,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两道人影从窗户先后窜出。
裴思婧与裴思恒从屋内打到屋外,难分上下。
“裴大人!”
你和英磊刚好赶到,方才就那么一瞬间,你想起了案卷上两起案件的时间差,满打满算,现在恰好在间隔时间差之内,你暗叫不好,扯上英磊就往这赶。
紧赶慢赶,可算是赶上了。
英磊飞身攀上屋顶与裴思婧配合,裴思恒虽然退攻为守,但其身形动作都极为敏捷,游刃有余的避开了两人所有的攻击。
战况胶着,你猫在一边不免有些担心。
突然,四周枯叶盘旋,无数槐叶汇聚成一副人形。
“离仑!”
你眼前一亮,这下有救了!
离仑看了你一眼,虽未作声但手中的拨浪鼓已经化出了刀锋,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槐叶宛如一柄柄飞刀般射向裴思恒,裴思恒躲避不及,受了伤,见敌不过,裴思恒跃上树梢施展轻功意欲逃走。
裴思婧和英磊本想追赶,却被离仑拦下。
“即便你们斗得过他,可他背后的人,你们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裴思婧目不转睛的看着裴思恒逃走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是心里绝对不会好受罢了。
“小卓和赵远舟呢?”
文潇见两人迟迟没来,便出声询问。
“他们先将尸体带回缉妖司了。”
离仑打量了你一番,确认你没有受伤移开了视线。
“那我们也先回缉妖司吧。”
太阳落山前你们就回了缉妖司,但直到吃完晚饭你都没再见裴思婧。
裴思恒的突然出现,不免又勾起了裴思婧那段宛如刀割的回忆。
如非为了天都城这数以万计的百姓,谁能狠下那个心手刃自己的同胞弟弟。
“裴大人。”
果然,你猜的没错,裴思婧心里一不痛快就喜欢在缉妖司的花园里待着。
你走到裴思婧的身边挨着她坐下。
“你为何对妖这么好?人妖殊途,本就该势不两立。”
对妖好?你摇摇头,你大概只对好妖好,就像冉遗那般害人性命的妖,若非最后别无他法,你绝不可能放他离开。
但若是像赵远舟和离仑这样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不害人性命,又能帮上缉妖司,为何要苦苦为难。
再外乎像英磊这般半神半妖的,方才你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在自己门前的那小佛龛前为平白妄死的百姓诵经超度呢。
“人有人性,妖也有妖性,万物皆分好坏,人妖殊途,殊的只是外在而非本心罢了,就像赵远舟和离仑可以咻咻咻的用法术打跑坏人,而小卓大人只能用武器一样。”
你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鹅黄色的外衣也随着你的动作上下飞舞着,你的衣裳布料都是极好的,在夜幕里宛若缥缈的轻烟。
“是吗,我从未了解过妖。”
裴思婧表情惆怅的望向头顶的月亮,年幼时她也常与裴思恒爬上屋顶看月亮,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又不分早晚,只要想,何时都不晚。”
你坐在那棵桃树上荡悠着腿,月光皎洁,你的眼睛明亮亮的,映进不远处站在暗影里的英磊心里。
离仑坐在后院水池边的山石上出神,赵远舟不动声色的靠近,心里衍生了些坏心思。
“收起你的小把戏。”
离仑顺手捡了块鹅卵石稍稍发力朝赵远舟的方向丢过去。
赵远舟一把接住,在手里抛了抛。
“无聊。”
赵远舟拿出水壶喝水,但水壶空了,他下意识的晃了晃,刚叹了口气,离仑就从怀里摸出一块玉顺手抛了过来。
赵远舟接住,怔了一下,然后笑了。
赵远舟将玉捏碎化进水壶里重新晃了晃。
“你还记得。”
赵远舟在旁边的岩石上坐下来,好像这是自打他们成为对头百年以来,第一次这么坐着聊天。
“废话。”
离仑漫无目的的冲水里丢着石头,好在不是前庭的那方水池,否则那上好的锦鲤都得被砸晕两条。
“今天可有受伤?”
裴思恒虽不是什么法力无边的妖怪,但倘若他背后真的是乘黄,势力也不容小觑,离仑尚且“初出茅庐”拿捏不好分寸,受伤也不一定。
“区区小妖哪能伤我。”
离仑似乎听出赵远舟有弦外之音,微微转头看向赵远舟,等着他下一句话。
“那你觉得小白兔如何?”
离仑得逞般的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如何?你想我觉得她如何?”
离仑与他赵远舟相识万年之久,他可不是卓翼宸,他赵远舟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岂会不知道。
“目的不纯。”
赵远舟望向离仑,眼神里多了些争夺的意味。
“你的目的就纯了?”
离仑有些好笑,赵远舟说他小肚鸡肠,他赵远舟也并非宰相肚里能撑船嘛。
“总而言之,你我兄弟一场,什么心思你我心知肚明,公平竞争,不为过吧。”
赵远舟嘴边勾起一抹笑。
“不为过。”
离仑看向赵远舟,仿佛他们在大荒结伴同游的日子还在昨天。
离仑见你第一眼,总觉得你像一位故人,赵远舟刚化人形时,也像你这般鬼马聪明,古灵精怪,两人在大荒常常结伴游玩,奈何天性使然,常常惹得文静小妖叫苦不迭。
你,像极了赵远舟刚化形时的样子,不经世事,天资灵动,让人神往。
方才裴思婧有事先行离开,你刚从前庭喂完锦鲤,又顺了桃儿,听文潇说裴思婧去了藏卷馆,你蹦蹦跳跳的打算去找裴思婧,毕竟又见故人兴致不佳,你总觉得陪陪她能好些。
文潇先到一步,裴思婧站在藏卷经筒中间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文潇默默地走到裴思婧身边,静静地陪着也不讲话。
你来到的时候感觉到这压抑的气氛,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这是,英磊和白玖站着夜宵跑进来。
“姐!”
你心下一惊,慌忙捂住白玖的嘴。
“嘘!”
这不摆明了火上浇油嘛!
“别提那个字。”
你看了一眼裴思婧,趴在白玖耳边小声说话。
“哪个字?我一共就说了一个字。”
白玖直呼冤枉,他还没多说话呢。
“姐……”
英磊小声提醒,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瞪了一眼英磊,暗戳戳的拿手戳他肩膀。
“裴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文潇看向裴思婧。
“我猜你们应该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调查这个案件。”
即便裴思婧不是说,你们心里也猜了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因为裴思恒。
“我大概知道了。”
文潇与你对视一眼,你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三个月前,发生了一模一样的命案,同样的手法,同样的鹿角符号,而凶手,正是我弟弟,裴思恒。”
你心里五味杂陈,你与裴思婧同样经历过失去至亲之痛,但与之不同的是,裴思婧是亲手断绝了这份血缘,这份上天匹配的亲情。
“结案文书上说,三个月前,你执行缉妖任务的时候将裴思恒当场射杀,之后,你便辞去崇武营统领一职。”
三个月前?那时你还没穿过来呢,看来你这错过了不是一星半点嘛。
但是,即便裴思恒真的杀了人,也应移交官府,普通人的量刑定罪也不应该归崇武营管,裴思婧为何要亲手杀了裴思恒?
“你为什么要杀你弟弟?”
英磊像极了你肚子里的蛔虫,你难以启齿的问题,他就这么水灵灵的问出来了。
你看着裴思婧一阵胆寒,生怕裴思婧觉得冒昧突然变脸。
“因为他变成了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