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着人偶站在乘黄房门前,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突然房门打开,吓了你一跳,手里的人偶“啪”的落在地上。
“姑娘怎么在这里?”
你慌忙捡起人偶藏进衣袖,求人难,求人办事更难,早知道带点东西来,两手空空,你实在张不开嘴。
“我……我路过……”
你转身要走,下次,下次你带了东西再来找他,不然实在抹不开面子。
“是为了裴思恒人偶的事而来?”
乘黄眼睛尖,只要是经他手的人偶,不论有无记忆他都认得,更何况你如此热心肠,裴思恒又是裴思婧的弟弟,你手中的人偶,自是裴思恒无疑。
你尴尬回身,从衣袖里掏出了那只人偶。
“裴思恒既然无罪,却又平白妄死,我实在看不得裴大人整日郁郁寡欢,想来问问你,这人偶还能不能修好。”
你晃了晃人偶,人偶坏的七零八落,这一晃险些散架。
“这人偶尚存一丝神识,我可以用法术试试,若能修好,裴思婧仍能见到裴思恒。”
“真的?!”
乘黄点头,这简直是你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
你将人偶塞到乘黄怀里,你一定要给乘黄准备一份大礼!这要是能成,不光是救了裴思恒的命,也是救了裴思婧的命啊!
“修好了告诉我,我一定来取!我要去给你准备一份大礼!谢谢乘黄大人!”
乘黄……大人?
乘黄挑了挑眉,十万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你又风风火火的跑走了,修好这只木偶对他来说不难,但他有点好奇你给他准备的大礼究竟是何东西。
你向门口的小厮招呼了一声便出门去。
经过昨天的一番折腾,见你出门小厮可再也不敢怠慢,将你出门的时间,向哪去,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昨天缉妖司上下被卓翼宸问责,今天那心脏还扑通扑通跳的不规律呢。
端阳节在即,集市上多了些卖香囊的摊子,自打你的布偶被离仑嫌弃之后,你就少有做针线活,红红绿绿,飘香四溢的香囊一下子吸引了你的视线。
缉妖司常年漂泊断案,遇到棘手的案子,十天半月都回不来家,你索性求了些平安顺遂字样的香囊,想着带回去送给卓翼宸他们。
至于送给乘黄大礼,你思来想去仍无头绪。
各路戏班子垒驻高台表演起了杂耍 ,八方商人也带来了各式各样的稀罕玩意儿。
你驻足在一个摊铺前,一只质地精巧的沙漏引走了你的目光。
你回想起身处日晷之时,在赵远舟与乘黄打斗间,乘黄手里好像曾经也握着一只沙漏,只是后来摔在地上给摔碎了。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再送一只沙漏给乘黄好了!
你简直就是个聪明疙瘩!
乘黄一定会喜欢的!
求了香囊,买了沙漏,你美的不行,一路小跑着往缉妖司赶。
突然,身后有人勒住了你的脖颈,一团黑压压的妖气钻进了你的鼻腔。
你望着不远处的缉妖司,意识逐渐涣散,你明明都快到了……
就在眼前了……
你卸了力,怀里抱着的东西哗啦啦散了一地,那只质地精巧的沙漏“啪”的一声落在上碎裂开来,其中的细沙随着那一缕微风,吹的一丝都不剩。
日落西山,缉妖司的屋檐被夕阳映的通红,你已一天未归,始终不见人影,守门的小厮,又被卓翼宸喊来问责。
“姑娘巳时出的门,出门便向东去了。”
守门小厮战战兢兢的看着卓翼宸,此时卓翼宸脸色阴的像缉妖司跑了重刑犯似的,一旁的侍从没有一个敢上前搭腔。
“巳时,她出去九个时辰你们就无一人生疑?!”
生疑?这谁敢啊,你是主,他们是仆,何况你都快骑在卓翼宸头上撒欢了,他们哪敢对你的所作所为生疑。
“你与下人生气有什么用,他们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看管阿清本就不是他们之责。”
卓翼宸被急昏了头,文潇也是愁容满面,两天之内,你走丢两次,这一次缉妖司上下谁也没少,根本无处入手。
“今天早上她托我修这只人偶,还说要备份大礼……”
乘黄从衣袖里掏出裴思恒的人偶,人偶他早就修好了,只是你却迟迟未归。
裴思婧看到乘黄手里的人偶,心里一震,当初在日晷之中,她亲眼看着裴思恒消散,悲伤至极却忘了裴思恒的人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再想起来时已在缉妖司,她本都放弃了,没想到被你捡了去。
你是为了修裴思恒的人偶才有求于乘黄的,即便是备礼,也是为了偿还乘黄这份恩情,算来算去,你是为了她裴思婧才一早就出门去的。
“人偶上仍残留一缕神识,待过段时日,亦能如之前一样再见到裴思恒。”
裴思婧从乘黄手里接过人偶,你赋予了裴思恒第二次生命,她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但当下紧要关头,是你到底去了哪儿?他们该如何找到你?
“卓大人!”
卓翼宸派出去的侍卫急匆匆的回来禀报,手里捧着散落在缉妖司大门不远处的香囊。
“卓大人,此些香囊均在大门东侧不远处发现。”
赵远舟拿过侍卫手里的香囊放在鼻下闻了闻。
有你的味道……
也有妖的味道!
“是狰。”
赵远舟翻看着手里的香囊,“平安顺遂”大抵是你想给他们的祝愿,但如今,你却生死未卜,你所求的平安顺遂,倒成了最大的笑话。
“狰?!你怎能确定?”
卓翼宸眉头紧皱,如果是狰,那后果不堪设想。
“朱厌,离仑,乘黄,大荒的大妖都来了一多半了,普通小妖谁敢放肆?”
卓翼宸当真是急糊涂了,朱厌,离仑,乘黄三人力量集结,倾覆昆仑山都不在话下,除了狰,谁敢与之为敌。
只是这个狰,集万妖法术于一身,实力早已不容小觑,若要硬碰硬谁胜谁负还真不好下定论,若要智取……
“卓大人!姑娘回来了!只是……”
什么?!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侍从。
侍从话还没说完,值守的侍卫便被人击飞坠落在门前的水池里。
赵远舟催动法术,意欲迎敌。
离仑那一掌已经击出去,看清来人,硬是撤力收了回来。
“姑娘!”
你的外衣周遭是血,心口处更是染红一大片,脸上,唇边皆是细小的伤痕,你一双粉眸,脖颈处已衍生出淡粉色的妖纹,眼神空洞,伤人之时连眼睛都不眨。
“姐姐……是妖?”
白玖愣愣的看着你,与你相识已有月余,即便是小卓大人也未曾识破你是妖,人眼不好分辨,可云光剑从不会出错。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厌,送你一份大礼,你可喜欢?本不想这么粗鲁的,但是她不肯妥协啊,只能如此了。”
狰一身黑袍,蒙头遮面,从你身后出来,那日从日晷逃离之后,他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才能重创缉妖司,直到他想到了你。
可惜你也是块硬骨头,并非他想象中的软柿子,任他如何折磨都不肯与他为伍。
被逼无奈,掏你一半心脏,锻了一半内丹给你,将你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如此,即便是能杀杀缉妖司的锐气也好。
“是你!”
赵远舟双目猩红,他气到极点,只觉得一身的血气都涌至心脏,他心疼的快要死掉。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离仑手中的拨浪鼓一阵阵的发出蓝光,你身上的气息不对,不全是妖,但也并非全都是人。
“怎么了?半人半妖的怪物罢了,多有意思啊。”
狰像在欣赏作品一般,欣赏着满身疮痍的你,卓翼宸手止不住的发抖,你浑身血淋淋的,他不敢想你经受了什么样非人的待遇,又是怎样被狰变为半人半妖的。
这一切他都不敢想,他把你捧在心尖上,说不得,又碰不得,却被狰折磨成这样,他忍不了,也无需再忍!
卓翼宸手持云光剑,凝聚四方水汽,霎时间水汽变成数百冰凌对准了狰,云光剑的厉害,狰早就见识过,他岂会坐以待毙。
你被狰心术所控,毫不畏惧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今晚的主角不是我,是她。”
狰诡异一笑。
“恕不奉陪!”
狰闪身消失,留下“不怕死”的你。
你初为妖,虽被狰所控,但善良至极的本性,却无时无刻不在左右你的思想。
你努力压制体内戾气,方才被你击飞的侍卫也仅仅是受了轻伤,见你妖化,从水池里爬起来便灰溜溜的跑了。
“破。”
赵远舟手指交叠,他说不准他的一字决对你是否有效,但又见不得你如此痛苦,他决心一试。
不奏效,不但未唤回你的心智,反而化为红色戾气让你迎下一击。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伤了姐姐,但也不能眼看着缉妖司被毁啊。”
白玖内心焦躁,你平日里待他不薄,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他,即便你胆小,遇到危险你也尽可能的将他护在身后,他看不得你在他眼前灰飞烟灭。
你突然抬头,朝文潇发动攻击,赵远舟闪身挡在你与文潇之间。
方才那一瞬间赵远舟似乎看到文潇眉间的印记亮了一下。
赵远舟站定身子,文潇抬头见也看到赵远舟耳后突然浮现一个印记闪了一下。
赵远舟神思急转,想到了什么。
文潇也同样若有所思。
赵远舟与文潇对视一眼,心中明了。
白泽令一分为二,由初代神女和大妖一同管辖。
寻找许久,原来,另一半在赵远舟身上。
“另一半白泽令,在我身上。”
众人惊讶,这一夜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先是你突然变为半人半妖,又是赵远舟突然寻回白泽令,重要的事情全都堆到了一起,难以消化。
“白泽令的力量巨大,想必唤回她的心智也并非难事,不管如何,姑且一试。”
文潇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
文潇与赵远舟上前,异口同声念出白泽赦令。
“泽被万物,百恶不侵,同心共力,誓守大荒。”
话音刚落,金色文字接连不断的从四面八方飞来,在两人头顶盘旋,紧接着金色文字飞向你,环绕在你周围。
眼前朦胧的一切变得清晰,理智渐渐在脑中回拢。
掏心的疼痛让你跪倒在地,口中呛咳出的血液喷溅在缉妖司议事厅的地上。
赵远舟慌忙上前,揽住将要倒下的你。
“我……没伤人吧……”
你所做的桩桩件件,只是你脑中模糊的记忆,你不记得做这些事的缘由,也不记得所造成的后果。
只是你若是伤了别人性命,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有,没有……”
你只觉得赵远舟搂着你的手使劲的很,像要把你揉进他身体里一般,你身上皆是细小的伤痕,尤其是心口的那处,痛的要命。
“我好痛啊……”
这是你第一次说疼,白玖看着你眼泪哗啦啦的流,像不要钱似的。
钻心的疼痛刺激着你每一处神经,罢了,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再醒来,已不知过了几日。
身上的伤已不似那日疼痛,床边竟也没人照顾。
你也不知自己躺了几日,身上有些脱力,走起路来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你披了件外衣走到前庭,望着那方水池,你记得你好像有了些法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自然要好好试验一番。
你催动法术,想试试看能不能飞起来,毕竟在21世纪,这可是人类的终极梦想!
你的指尖粉光乍现,稍稍使力,竟然真的像鸟儿一般悬在了缉妖司的房顶。
乘黄听到声响迈着步子走来,看到悬在房顶的你,无奈一笑。
“你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大病初愈,不好好修养,倒在这里放起了‘风筝’。”
你见乘黄闻声赶来,高兴的与他分享,毕竟这可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大步!
“乘黄大人!”
你高兴的与他挥手,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
他望着你出神,你初习得法术在他面前欢快的像只刚出囚笼的燕雀,好像贪恋缉妖司的屋檐似的不肯下来。
“当心些。”
他活了十几万年,当初和初代神女一同执掌白泽令,原本应是快活日子,奈何初代神女死于疫病。
初代神女死后这数万年里他一直在寻找复活神女的方法,从大荒到人间,各方能人异士皆无力回天,甚至为此中了狰的圈套。
缘分当由天注定,可能是真的有缘无分。
想念之切,他竟然从你的眉眼间看到了些初代神女的影子。
荒唐,荒唐至极。
“我真的能飞了哎,乘黄你快和我比试比试!”
这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若真按妖的年龄算下来,你才不过是个宝宝妖,竟扬言要和活了十几万年的大妖比试。
“比试?你当真?”
乘黄勾唇笑了笑,这十几万年里你还是第一个主动要和他比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