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怔，松了口气般垂下了眼。
“谢谢。”
你轻声道谢，眼睛却不敢看向卓翼宸。
“你在怕什么？”
你覆在按上的指尖动了动。
“怕？我为什么要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咬了咬嘴唇别开了脸。
你只是心里想想便能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有多难看，倒是在卓翼宸那里坐实了你心里有鬼这件事。
“你怕我杀了他。”
睫毛闪动，你轻声叹了口气，将目光对上了卓翼宸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潜意识里觉得大妖不是坏人，他不该死，但是……你最后还是会那么做，对吗？”
卓翼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拳，他见不得你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但他别无选择。
“如果真到了最后时刻，他戾气失控，无法抑制……我会的。”
你的手一抖，你本以为卓翼宸会思量再三，优柔寡断一些，却不曾想他如此坚定。
你这番试探倒是给自己徒增烦恼了。
“是非善恶哪里分的那么清楚，如果他真是恶的倒是也罢死了尚不足惜，但大妖并非恶人，我想救他，你也一定不想让他死，对吧？！”
卓翼宸没做声，只是将那碗你没吃完的热雪梨汤重新递到你手里。
“趁热。”
你愣愣的看着掌心的白瓷碗。
天亮了，藏卷馆的烛火早已燃尽熄灭，清晨的光线循着窗棂透进来。
你蜷缩着坐在书架的角落，你已看了一整夜的古文典籍，地上堆叠的书卷更高了。
一夜未眠，眼中的血丝透露着你的疲惫。
赵远舟啊赵远舟，要是能救下你，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
你轻轻拍了拍脸颊，起身离开了藏卷馆。
你本打算去后院找英磊讨口吃的，毕竟你现在饥肠辘辘，脑子转起来可是费劲。
你前脚刚路过议事厅，下一秒卓翼宸和范瑛的声音就传进了你的耳朵。
你猫着身子透过门扉，看见议事厅内范瑛对卓翼宸说话。
“崇武军已经将赵远舟失控逃跑的事报告给了向王，向王大怒，今日一早下令，让我们立即抓捕赵远舟，否则缉妖司上下都要人头落地，卓统领，不能再拖了！”
“我明白了。”
你身子一颤，脚下一软不适宜的叩响了议事厅的门板。
“谁！”
卓翼宸循着声音追出来，只看见你仓皇而逃的背影。
他本无意让你知晓，如今看来瞒你是瞒不成了。
卓翼宸面容冷肃地朝门口走去，快要走到门口，听见左边上方院子，英磊叫他。
英磊手里拎着坛酒还拿了一双酒盏，对着卓翼宸笑了笑。
“卓大人，我来送你咯。”
“小山神在人间待久了，果然对我们的习俗礼节越发熟悉了。”
卓翼宸笑了笑。
“你们的习俗？”
英磊本无意学习什么人间的习俗，只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他倒是有兴趣听上那么一听。
“对啊，军人出征作战之前都会饮酒，一来是为鼓舞英雄，早日凯旋……”
“那二来呢？”
英磊将酒盏递给卓翼宸，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二来则是，若英雄一去不返，这便是最后的道别之饮，他年祭日，洒酒为念。”
“呸呸呸，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酿的石榴花酒，注入了山神祝福，可以强身健体，补充灵力，送给你和大妖吧。”
英磊一边说着将手中的酒坛也塞给了卓翼宸。
“你竟然也会挂念大妖……”
卓翼宸心中又不免浮现昨夜与你在藏卷馆中的种种交谈。
“要说挂念，还是姑娘最记挂大妖，这些时日她日日想办法救大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到头来......”
英磊说着叹了口气。
“不知道大妖现在情形如何，希望他还能保持清醒……如果还能和你还能坐下来喝上一杯，也不枉相识一场。”
英磊眼睛眨了眨压下了心中的不忍。
“那我们先喝一杯。”
卓翼宸将一只酒盏递回到英磊手中。
英磊同卓翼宸坐在前庭的茶榻上，四方的小桌上摆着两只酒盏。
“从来没有和你一起喝过酒，没想到第一次，竟是这种光景。”
英磊的指尖在那方小桌上画着圈，眼神中说不出来的暗淡。
“我和他，好像也没有认认真真地喝过一次酒。”
卓翼宸端起桌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若他依然清醒，相信他一定会心甘情愿被你所杀，世人都说朱厌集天地大恶于一身，但我看到的他，只是一个重情重义，无法自救的可怜人。”
卓翼宸无言以对，眼圈红了，他转开目光，从身后拿出一个长盒子，交给英磊。
“如果我没回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姑娘。”
英磊一愣，将木盒推了回去。
“卓大人，这种事情哪有旁人帮你的道理，我看的出来，你对她绝非兄妹情义，说来咱俩还是竞争关系，但这既是你的心意到时候你自己交给姑娘，这个忙，我帮不了。”
卓翼宸无奈地笑笑，把盒子又收了起来。
卓翼宸起身顿了顿，背着身子同英磊留了话。
“照顾好她和白玖，白玖这小子刚刚找了一圈，没看到他，你替我说声再见吧。”
你在缉妖司逛了一圈躲无可躲，哪里都有赵远舟的气息。
方才你头痛欲裂险些栽倒在藏卷馆门口，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脚并用，才钻回你那一摞书后瘫倒在书架前。
脑海中关于赵远舟的记忆越来越多了，这该死的记忆还真是会上演一些苦情戏码。
你的眼睛很红，莫名苦笑，自言自语。
“天天都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看吧，好的不灵坏的灵，老天爷不高兴了。”
这时白玖走进了藏卷馆，白玖一眼看见了你的样子，立刻也鼻子一酸。
白玖小心翼翼的蹲到你面前。
“姐姐……大妖是不是真的……”
你淡淡地“嗯”了一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簌往下掉。
“小卓哥呢？我以为他在这里。”
“他已经出发了。”
白玖很快红了眼眶。
“姑娘。”
是文潇的声音，八成也是找了你一圈最后才找到这里。
“文姐姐，真的没办法了吗？”
你抬起脸看向文潇，满脸的泪痕，看的文潇都有些于心不忍。
文潇摇了摇头，她不愿如此告诉你，但眼下已无他法。
“虽然大妖以前老是吓唬我，欺负我，可是这些日子天天在一起，好像也习惯了有他在身边……”
文潇的掌心揉了揉白玖的脑袋。
“所以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习惯，因为命运总是会让我们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每失去一次，就像是在这扇叫做‘习惯’的窗户上，戳一个洞，千疮百孔，风雨难避。”
“道理我都懂，但还是会难过。”
白玖瘪着嘴眼看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不用难过，所有离开的人，老天会让他们以另一种形式留在我们身边的，只要还有记得他的人，那这个世界就会永远响起他的名字。”
“若是能把跟大妖发生的事都存进乘黄的日晷里就好了，这样，想他的时候，就有回忆可以了看。”
你突然神情一动。
“日晷……日晷！”
你立刻站起身，在地上堆叠的书册里翻找了起来。
你终于找到一本书卷，立即翻看查找起来，很快你的手停在一页，表情惊喜，将上面的内容低声念了出来。
“上古神器日晷，可藏往昔之忆，启动后带人进入回忆之境，境中次元混沌，时空止息，人间沧海桑田，境中一成不改……”
你惊喜地笑了，神情激动。
“我知道了！我有办法了！”
白玖还有点不明所以，呆愣的看向几乎疯癫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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