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阴霾,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不确定。陈玉芬的心情,就像这天空一样,虽然雨停了,却依旧沉重而压抑。
途经村道,陈玉芬和村里的邻里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她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精心绣制的绣品。
“哟,陈姑娘,这是要去城里卖绣品啦?”一位大娘笑着问道。
“是啊,李大娘。这几日绣了些新花样呢!”陈玉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这时,一旁的刘婶酸溜溜地说:“哼,就你能,每次都去城里卖绣品,也不知道城里人是不是真那么稀罕。”
陈玉芬微微一怔,还是礼貌地回应:“刘婶,我也是碰碰运气,说不定这次就卖不好呢。”
王伯也在旁边嘟囔:“谁让人家是未来的秀才娘子呢!田家这可是抱着个金娃娃了!。”
陈玉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仍强装笑脸,迈着看似从容的步伐走向停在村口载客牛车。
这世上就是这样的,憎人富贵嫌人贫,人生短暂,仿若白驹过隙,又何苦为了他人的无端成见而自寻烦恼?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上了牛车,她找了个角落坐下,将绣品小心翼翼地放在身旁。等人挤满牛车,车子缓缓启动,在颠簸的道路上前行。
一路上,她望着窗外这般萧索而压抑的景色,思绪却飘得很远。她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见到曲文后该如何应对各种可能的情况。
如果曲文真的是因为心灰意泠而逃避,那她新的策划是否能够力挽狂澜,重新掌控整个局面呢?
离城里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发焦虑起来。她轻轻咬着嘴唇,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揪着手帕,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一方手帕在她的揉搓下,皱成了一团。
小篮子在她身旁随着牛车的晃动而微微颤抖,仿佛也感受到了她内心的不安。
终于,远处的城门渐渐映入眼帘,陈玉芬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功亏一篑。
下了牛车后,陈玉芬便径直朝着城中那处人多嘈杂的地方走去。那是城中最热闹的集市所在,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以及人群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都冲破。
她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手中紧紧攥着篮子,生怕被旁人挤掉了。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撞一下她的肩膀,她也顾不上这些。
她径直朝着城中一处位于集市的中心地带的饭庄,此时正值饭点,进进出出的食客络绎不绝,呼喊店小二的声音、杯盘碰撞的声响以及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喧嚣的声浪。
饭庄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淡淡的酒气,人们围坐在一张张八仙桌旁,或大快朵颐,或高谈阔论。
陈玉芬在饭庄外驻足良久,仔细观察着周遭的情形,心中渐渐有了明晰的计划。
她莲步轻移,缓缓走进饭庄,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后,轻轻招手唤来店小二,朱唇轻启:“小哥,给我安排一个安静些的包厢。”说罢,从袖中取出几枚铜板递了过去。
店小二眉眼瞬间舒展开来,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嘴里忙不迭地回应:“好嘞,姑娘您这边请,小的这就为您带路。
陈玉芬随着店小二穿过热闹的大堂,来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包厢。这里的装饰简朴而雅致,与外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玉芬满意地走进包厢,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桌上,轻轻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她坐在包厢内的椅子上,定了定神,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个字:“盼能一叙”
接着,她再次唤来店小二,低声交代了要他通知曲文的事情,并将纸条与一枚碎银一同交到他手中。
店小二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哈腰,满口答应道:“姑娘放心,这事包在小的身上,一定速去速回。”说完,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她一人,她不时起身在包厢内踱步,时而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望向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暗自思忖着曲文收到信后会作何反应,是否会前来赴约,而自己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这充满变数的局面。
此时,她的思绪愈发纷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曲文见面的各种可能情形。
她在心里反复演练着应对的话术,眼睛却始终盯着门口,每一次门帘被掀起,她的心都会猛地揪紧,待看清不是曲文后,又缓缓松一口气。
在那光线昏暗、杂物散落一地的房子里,曲文仿若一尊被抽去灵魂的雕像,呆呆地伫立在窗前。
他的目光呆滞而空洞,望着窗外那毫无生气的景色,脑海之中全是陈玉芬的身影。
桌上,半满的酒盏东倒西歪,酒液在残烛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恰似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曲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门外传来十全的声音:“主子,百味饭庄有人给您传信。”
曲文皱了皱眉,他根本没听说过什么百味饭庄?
“进来。”
十全推开门,走到他面前,手里奉着一张纸条,脸上带讨好笑容:“主子,送行过来的店小二说,这是一位姑娘让我交给您的。”
姑娘?
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快速接过那张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盼能一叙”,笔迹清秀,女子的笔迹,是她吗?
他既有惊讶也有惊喜,他以为她不会再来找他,以为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却没想到在这最后时刻,她竟然主动约见。
曲文的手微微颤抖,目光紧紧锁在那纸条上,仿佛要将那字迹看穿,从中探寻出陈玉芬的心意。
片刻后,他如梦初醒般,猛地转身冲向屋内简陋的梳洗台,拿起铜镜,
看着自己因为这段时间酗酒而憔悴的面容、满身的酒气、褶皱的外袍、凌乱的头发,他心里暗暗叫苦。
他赶忙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啊!”
话音刚落,十全便匆匆跑进屋内,见曲文神色紧张又透着难掩的激动,赶忙恭敬地问道:“主子,您有何吩咐?”
曲文声音都有些发颤:“快,给我好好梳洗打扮一番,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