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6 道岔面前

一张保送志愿单被发了下来。

5月11日，周一，午检时，老师正在说关于保送高中部的通知。今天晚上将有一次线上家长会，关于保送、我校高中部和AP(留学课程)的介绍。明天早上我们就要上交保送志愿单；下午，最终的结果会于此公布。

一位陌生的女老师拿了一手的小纸条，走进了我班教室。顿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但很快，教室里出现一阵阵低沉的叹息声。

这老师很委婉地说了我们的三年成绩总排名即将下发的事实。她三四次强调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还夸张地说：“看见有同学走向窗边都要第一时间询问他的情况，必要时须及时阻止。”她一个一个地叫同学的名字，让他们拿各自排名纸条。都发完后，她就走了。

肖楚楠拿着自己的纸条，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印着排名的那一端被钉书针上了，而且钉得很紧密。他不想掰直钉书针并将其取出，而直接用力撕开了它，纸条差点断掉。他似乎一点惊讶也没有，看着前方，静如雕塑。

我从座位上迈腿并同时转身，在过道中大跨几步，然后两脚蹭着地面，滑行到他面前。我把两手撑在了他的桌上，看着他忧郁的双眼，轻柔地问他：“我能看看你的排名吗？”

肖楚楠：“看吧，我不介意。”

他的三年成绩总评位列年级第九。按某位学长说的，他只要保送到本校高中部就能得到最高一档的毕业奖学金。

我又看了看他的保送志愿单。他已经在“是否同意免中考直升本校高中部”一栏填了“是”。所以，我问了他一下：“真的决定了保送了吗？”

肖楚楠：“当然了，我早在初二就想留在这里了。”

“我知道你的真心是想和甄凤芙在一起，可是你一旦选择了保送，那么你很可能失去和她上同一高中的机会。”

肖楚楠：“和她上同一所高中只是我的美好幻想。就现在来看，即使我和她在同一所高中，破镜重圆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的。”

肖楚楠停顿了十几秒，继续向我说道：“我不中考的根本原因是：我喜欢小外的环境，想在这里继续上高中。客观原因是：1．如果我中考后再回来，那么就得不到优秀毕业生奖学金了。2．整个初三阶段，包括网课期间，我没有刷题备考；而只复习了结课考的内容。”

肖楚楠：“主观原因是：1．当时的疫情对我的心理状态影响严重，我的学习动力(尤其是对中考内容)已基本丧失。2．我认为：只要愿意，无论在哪里学习都能学得好。3．我不想把两个多月的时间浪费在中考上，我想发展一下自己的兴趣，学一些我喜欢的东西(如编程)。4．我怕我的存在会影响甄凤芙备考。5．我不想让初恋的回忆散失掉，没有了恋人，我只想和初恋的回忆生活在一起。”

“如果甄凤芙真的离你远去，那么你与愿意像你的小说所写一样移情于我吗？”

他随随便便地回答了我：“看情况吧。”

最后一节课，老师让我们做昨天发的英语报纸。肖楚楠先低头快速地翻着书箱，然后拿出了一个字迹密密麻麻的棕黄色条格本。我知道，他找不到昨天的报纸了。他拿着笔，先停了片刻，然后开始在那个本上奋笔疾书。

下课后，我走过去问他：“果然是铁定要保送的大佬，连报纸都不写了。”

肖楚楠：“不要总是‘拍马屁’，我不喜欢被别人过分夸赞，我会害羞的。刚才我没找到昨天发的报纸。”

“那你刚才在那里急急忙忙地写什么呢？”

肖楚楠：“校园日记。我想把它记下来，作为自己生活的印记，在未来用于追忆过去的史料或是幻想创作的素材。”

“那你都记些什么事呢？”

他更靠近我了，小声地告诉我：“主要是我与甄凤芙的事。还有我的心情……从痴狂，到怀疑，到失望，到妄想。已经有三本了，你要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拿。”他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轻轻触碰我的发丝。

我一边和他一起走出教室，一边回头看。疫后复课的每一次放学，他的身后都会跟着一个女生，叫诺拉。她与我截然相反，只会安静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我们三人走出校门，他与诺拉一起左转，而我跟了过去。

肖楚楠的母亲开红色的小轿车带他们俩回家；诺拉坐在副驾驶位置，肖楚楠坐在她的正后方。他们俩一句话都说不起来，只偶尔回答一下他的母亲问的问题。

我可以放心，诺拉完全不会威胁我与肖楚楠的恋情。但我又想到了一个小问题，就是他在不主动勾搭别人时也在排斥主动示好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