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斜地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金网。
枝枝蜷在沙发里刷手机，忽然两眼放光，翻身坐起：“桑桑！快看这个！”
桑意然正端着咖啡杯在厨房磨豆子，闻言探出半个身子：“怎么了宝贝？”
“民国复古写真馆的广告！你看这套月白旗袍配珍珠项链，还有这件鸦青色长衫配怀表……”她光着脚蹦到他面前，手机屏幕几乎贴到他鼻尖，“我们去拍这个好不好？你穿长衫肯定像从老月份牌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桑桑抿了口咖啡，嘴唇沾上了奶泡：“公主有令，小的哪敢不从？不过……”他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指尖在她后腰的痒痒肉上轻轻一挠，“得先收点订金。”
枝枝尖叫着扭成麻花，手机差点飞出去。
民国复古写真馆。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枝枝被满屋子的仿古物件晃花了眼。黄铜风扇在墙角慢悠悠转着，玻璃柜台里躺着几枚褪色的银元，墙上挂着件孔雀蓝绣金线的戏服，衣摆处还沾着斑驳的脂粉迹子。
老板娘从檀木屏风后转出来，手里托着个红漆托盘，上面摆着两盏青瓷盖碗茶。
“两位先喝口茶，”她推了推玳瑁眼镜，“咱们慢慢挑衣裳。”
枝枝的指尖在一排衣架上流连，忽然抽出一条墨绿色丝绒旗袍，领口处镶着碎钻似的亮片：“这件好贵气！”转头又摸着桑桑的袖子比划，“你可以配那件云纹提花的长衫，扣子要玉石的才行！”
桑桑由着她摆弄，低头时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复古的茉莉头油香味钻进他鼻孔：“余小姐这是要演《倾城之恋》还是《金粉世家》？”
“猜错啦，”枝枝踮脚把一顶黑色礼帽扣在他头上，帽檐压得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是《少帅与他的娇蛮未婚妻》！”
试衣间里，枝枝对着镜子转圈，珍珠耳坠在颊边晃出细碎的光。月白色绸缎裹住她娇柔的腰身，裙摆开衩处露出一截小腿，被丝袜勾勒出纤细轮廓。第三颗盘扣卡在锁骨下方，她反手摸索半天，指尖只触到冰凉的真丝衬里。
“桑桑……”她拖着尾音唤人，布帘外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帘子刷地拉开，桑桑站在帘外，鸦青色长衫显得他身形更加颀长，银链怀表垂在襟前，连发梢都抹了发蜡梳成老式背头。
“这位小姐，需要帮忙？” 他问。
枝枝笑道：“劳驾先生，我的盘扣卡住了……”
温热的手指贴上她的脖颈，顺着丝绸暗纹一寸一寸游移。他俯身时，西柚味须后水混着檀香木的气息侵入她的鼻端：“新式旗袍搭扣确实挺麻烦。”
铜制扣头“咔嗒”嵌合，他说：“余小姐的脖子修长，很适合戴珍珠链。”
摄影棚的布景是仿百乐门舞厅的景致，水晶吊灯下浮动着细小的金尘。
枝枝扶着鎏金楼梯扶手往上走，腰肢款摆间姿态婀娜，缎面细高跟鞋敲在木台阶上发出闷响。桑桑跟在她身后半步，虚虚护着她的腰，怀表链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走到转角处，枝枝忽然踉跄了一下。桑桑立刻稳稳托住她后腰。旗袍开衩处因着这个动作豁开更大缝隙，他另一只手掌心直接贴上了她腿侧的丝袜。
“民国贵公子都这么孟浪？”她借力站稳，惊得微微喘息。
“这叫英雄救美。”他挑眉，“没看见报纸上说吗？沪上名媛余小姐遭歹徒劫持，幸得桑氏少帅相救——”
枝枝转身，正撞进他眼底跳动的光。旋转楼梯的雕花栏杆硌着后背，他手臂肌肉因发力而绷紧，隔着绸缎传递来灼人的温度。
快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全家福拍摄间。
“两位试试这个？”摄影师搬出台蒙着黑布的老式相机，黄铜镜头足有碗口大，“这是1932年德国产的胶片机，得保持姿势三十秒不动。”
枝枝端坐在丝绒沙发上，手持鸳鸯交颈团扇，桑桑立在她身后，单手搭着椅背。镁光灯骤然亮起的瞬间，她下意识眨了眨眼。
“别眨眼。重新来一次。”摄影师说。
三十秒格外漫长，直到摄影师掀开黑布宣布完成，枝枝才发觉自己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发酸。暗红色幕布背景上，他们的影子叠成温柔的轮廓，像被时光凝固。
更衣室。
门轴有些滞涩，枝枝费力地推门进去，发现桑桑正在整理长衫袖口，鸦青色布料裹住他精壮的腰身，抬手时隐约透出肩背肌肉的线条。听见响动，他转过身。
枝枝提着旗袍下摆走过去，细鞋跟却不慎卡进地板缝隙。桑桑蹲下，握住她的脚踝，掌心贴着丝袜慢慢上移，替她把鞋跟拔出来，他的指腹蹭过她小腿肚突起的青筋。
“余小姐这双鞋不合脚。”他就着蹲姿仰头看她，目光扫过她因紧张而快速起伏的胸口。
枝枝扶着妆台，门外适时响起敲门声，老板娘送来配长衫的玉扳指，枝枝抠紧了妆台边缘的手指这才放松。
最后一套造型要拍学生装。枝枝换上阴丹士林蓝布旗袍，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桑桑戴着圆框眼镜，灰布长衫口袋里插着支派克钢笔。
摄影师：“帅哥，你把美女圈在你和课桌之间。好，好！就这样！松开吧。呃……帅哥可以松开了……”
窗外假梧桐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真回到了栀子花染香校服的夏天。
拍摄结束时天色已暗，老板娘捧来檀木匣子让他们选照片，自己转身出去煮茶。
枝枝歪在藤编圈椅里，赤脚踩在桑桑膝头。他握着她肿胀的脚踝轻轻揉捏，听她对着样片嘀嘀咕咕：“这张要放大挂卧室，这张小点放在写字台上……”
“不习惯穿高跟鞋以后别穿了，看脚肿成这样。”桑桑叹气。
枝枝假装没听见。
玻璃窗外飘起小雨，水珠顺着格栅窗棂往下淌。
老座钟当当当敲了七下，枝枝仔细看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桑桑正在替她戴珍珠耳坠，而她皱着鼻子躲闪。
桑桑凑过来瞧了瞧，在她耳边笑道：“下次戴耳环时余小姐再乱动，就换金镶翡翠的耳钳……那种要穿耳洞的。”
枝枝缩着脖子笑，发丝扫过他鼻梁。
老板娘端着沏好的龙井进来时，看见年轻男人把姑娘整个圈在怀里，两人穿着民国的衣服，都美丽得惊人，灯光侧映在他们身上，半明半暗，仿佛真是旧时光里走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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