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拿起速写本。
画的是他在舞台中央，被追光灯笼罩的某个瞬间。飞扬的发丝，被汗水浸透贴在额角的碎发，因高音而绷紧的脖颈线条，握着麦克风、青筋微凸的手……每一个细节都抓得极其精准，充满了动态的力量感。炭笔的线条流畅而富有激情，仿佛作画者的心跳和呼吸都随着舞台上那个身影一起燃烧。
在舞台下方，靠近前排的某个角落，被画纸主人用铅笔轻轻圈出了一个极小的、模糊的轮廓。那是一个抱着本子、仰头凝望舞台的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份专注和投入，透过纸面扑面而来。
整幅画的右下角，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光之所在，心之所住”。
桑意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在他燃烧自己的时候，台下有双眼睛，一直这样专注地、用她的方式，记录着他每一个高光的瞬间。她不是千万呐喊声中的一个，她是那个在喧嚣人海里，用画笔为他心跳伴奏的，他的唯一。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臂紧紧箍住站在身侧的余小枝。
“画得真好……” 他哑声在她耳边低语，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我的枝枝……是最好的观众……”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孩子气的霸道和满足，“……是我的。”
他托着她的腰抱起她。
余小枝被抱得双脚离地，轻呼了一声，紧张地搂住他的脖子。听到他的话，她脸热了一下，小声反驳：“谁是你的了……”
“嘴硬。” 桑意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他抱着她，像抱着一件珍宝，在原地轻轻地晃了晃。
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那些尚未散去的喧嚣，此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桑桑……” 小陈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媒体……还在外面等着呢……林姐那边也催了……” 他指了指休息室另一头紧闭的门，门外隐约传来记者们交谈的声音。
桑意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短暂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静谧气泡，似乎被这声提醒戳破了。现实的喧嚣和职责，像倒卷的潮水，重新涌了上来。他眼底的温柔和迷醉瞬间褪去了一层，被一种习惯性的、属于艺人桑意然的沉静所覆盖。
他抱着余小枝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他仰望着她，声音依旧温柔，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余小枝立刻明白了。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和羞赧的红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澈和懂事。她用力地点点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脚尖终于落回地面。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速写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盾牌。她后退一步，给他让出空间，脸上努力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嗯。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她的笑容干净又坚定。桑意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这个笑容刻进心里。他抬手，用指腹最后擦了一下她微红的眼角，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在转身的刹那，他脸上属于“桑桑”的温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挺直的背脊，微抬的下颌，深邃眼神中沉淀下来的沉静与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那个光芒万丈、无懈可击的偶像桑意然，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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