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手扶着软榻的扶手,精神恍惚,窗外的叶子哗哗的响着,风在呜咽着,仿佛那个人在轻声呼唤。
云锦阿凤,是不是要下雨了?
珠帘外响起了回答 ,韩武是呢,陛下,己经开始下了。
他才意识到,那个爱他的阿凤,已经不在了。想到这里,云锦的心猛然一揪,一口鲜血从喉中涌出。云锦瘫倒在地上,宽大的衣袖扶倒了名贵的瓷器摆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韩武听到声响冲了进来。
韩武陛下!
韩武跪下身扶起云锦。云锦呆呆的望向窗外。
云锦雨这样大了。
在韩武的扶持下云锦坐回软榻。
云锦此时心揪痛着,仿佛万根针扎在心上,透过珠帘,门前的那棵玉兰已经落花,白色的花瓣落在地上溅了一身泥泞。
韩武此时已蹲下身捡拾瓷器碎片,窗外的雨更大了,斜斜的落在地上。
云锦静静的坐在榻上,思绪几经翻折,回到那个与她相遇的雨天——
窗外的雨也是这样下着,那时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个住在冷宫的皇子,明确的讲,是一枚弃子。在那之前云锦还是皇帝最为看重也最宠爱的皇子,云锦的母后是南诏国送来联姻的水月公主,来到西凉后随即被封为贵妃,成为后宫最受宠的妃子,几乎是独宠后宫。
然而,命运的转盘终究不会向着某个人,南诏国战败,南诏皇室一夜灭亡,水月贵妃被以奸细的罪名处死,云锦作为亡国公主的儿子自然不好过,被禁在冷宫,永不得出入。
云锦就是以这样狼狈的样子见到了她,凤红璃——一个在宫里隐藏多年的罪臣之女。
年仅十三岁的云锦静静地倚在冷宫破烂的门框上,看不出悲喜,他身上穿的名贵的衣袍已失了光泽,外面的雨下着,溅湿了云锦的半边衣衫,在这般境况下,她,阿凤撑着油纸伞提着饭盒缓缓的闯入眼帘,再也走不出去。
阿凤走到云锦面前蹲下。
凤红璃殿下,该用饭了。
云锦愣愣的望着凤红璃,不知为何,竟扑到她怀里号啕大哭。凤红璃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凤红璃殿下,该用饭了。
云锦哭够了,竟冷冷的瞪着凤红璃。
云锦喂,不许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凤红璃不语,站起身,收了伞,拿起饭盒进屋,将饭盒放在残破的桌子上。
凤红璃殿下,该用早饭了。
随即打开桌上的饭盒,阵阵饭香传出,勾起了云锦的食欲。
云锦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了,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吃,这些是有毒的,那些人要害他!
云锦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将食盒打翻在地,菜散了一地,几个槐花酥悠悠的滚到脚边停下。
云锦滚,滚,滚!贱人,你们害死了母后还不够,还想害本殿下!滚开,我饿死也不吃你们的东西!
十三岁少年的力气已经渐大,云锦把将凤红璃推倒在地,瓷盘碎片扎在手上,顿时鲜血涌出。
外面的风雨更甚,搅得冷宫的窗子吱呀的响,少年乱蓬蓬的头发下,是一双恨意燃烧的眸子。
凤红璃晶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此时的云锦,多么像当年的凤红璃啊。
凤红璃默默地蹲起身,用那双流血的手拾着碎片。站起身提着食盒,撑着油纸伞,默默地离去。
云锦怔怔的看着那抹背影,突然,凤红璃回头柔柔的一笑。
凤红璃殿下,奴婢叫阿凤。
云锦一愣,随即回之一笑。
从此,云锦心里住进一个阿凤。
整整七年,云锦的生命里只有一个阿凤,再无他人。这七年,阿凤教他练武,教他琴棋书画,也教会了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在这七年,云锦最绝望的岁月里,只有她,每一寸光阴,他所有的欢喜忧愁,都是她。
很多年后,南诏国前朝皇室起兵夺回南诏,而起兵之人,正是云锦的亲舅舅——赵毅。几个月后,赵毅又起兵攻打西凉,西凉常年征战,国库空虚,已比不上越来越强大的南召。
很快西凉被攻陷,南诏胜利当晚,云锦见到了他的舅舅,随后被送去了南诏,一路上马车颠搁不停,云锦紧紧的握着阿凤的手。
五天的舟车劳顿后,云锦阿凤终于到达南诏京城,重新住回精致华美的宫殿,云锦恍惚隔世。
云锦牵起阿凤的手走进殿里。
云锦阿凤,无论以后怎样,你在我身边,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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