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紫荆爪从苔藓中抽身出来，抬起有些酸痛的爪子揉了揉脸。每次从星族回来都会耗费大量体力，但又会变得毫无困意。她轻轻越过落叶爪的尾巴，晨曦还未穿透进来，抬掌走出了学徒巢穴。

在营地的绿茵上舒展了一下身体，她一眼便看到荷叶光的黄白相间的皮毛从族长巢穴里钻出来。荷叶光也看到了她，巫医站在陈露中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几个心跳便大踏步跑进育婴室了。

紫荆爪暗暗打定主意只要自己没受伤，就不再踏进巫医巢穴一步。

见樱落还未出现，紫荆爪便转头迈着碎步跑向玫瑰花通道。昨夜守护营地的武士是云翅，紫荆爪仰起头和母亲碰碰口鼻。

“快些回来，不然樱落会着急的。”她柔声说。

紫荆爪点头答应，钻出玫瑰花丛。清晨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清香，钻入紫荆爪的鼻腔里，露水挂在毛尖上，凉凉的。她一路上蹿下跳，全然忘记自己身体的疲惫。微风托着她的脚掌，一路把她引向松林。

最后紫荆爪及时在断崖边上刹住。好险……她往幽暗的断崖下张望——每次经过时她都会试图看清断崖之下的空间到底通向哪里。一股风从裂缝中吹出来，拂过学徒的胡须，她抽抽鼻子，纵身越过断崖。

落叶季已经接近尾声，松林里的猎物也少了许多，冰冷的空气凝结。紫荆爪在灌木里潜伏近半个早晨的成果就是——一只瘦小的松鼠和一双已经冻得僵硬的爪子，她叼起猎物跑向营地，冷风划过耳畔。把自己抓到的松鼠扔上猎物堆。

“嘿——落叶爪。”紫荆爪看到手足正在学徒巢穴下稀疏的草地里伸展四肢，不禁跑过去蹭蹭他的面颊。

落叶爪发出一声慵懒的咕噜，甩了甩尾巴：“快去找樱落吧，她刚刚来找你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着急呢。”

“哦……好的，”紫荆爪飞快转身跑向武士巢穴，正好和刚走出来的花面撞了个满怀，“我不是故意的！”学徒立刻向后跳开，花面只是看了她两眼，在鼻腔里轻哼一声也没说什么。

“伟大的星族啊，”樱落几乎是在花面离开后一瞬间跳出来的，绕着学徒走了一圈，“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去断崖找你了。”

“我早上起早了就出去逛逛，”紫荆爪看到樱落严肃地还要说什么，便立刻继续说下去，“我给族群抓到了猎物！”

樱落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行吧，下次别出去这么久。”

“嗯嗯。”紫荆爪飞快地点点头，“那我们今天去……？”她把眼睛睁的大大的，想听到导师说出“武士测评”这四个字。

“好吧，那我们……”

“樱落！”

一声叫喊打断了副族长的话，紫荆爪和樱落同时转头看去——是花面，武士又小步跑过来了：“樱落，黎明巡逻队。”

“是的花面我当然记得。”樱落冲他甩甩尾巴。而见副族长又要和学徒说话时他又开口提醒了：“樱落，你三天没参加黎明巡逻了。”

“……”樱落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最后点点头，“好的，我回去的。”又转向紫荆爪：“真抱歉你的武士测评得往后推推了，你先和……秋爪——对，就是她。你先跟她练一会格斗动作吧！我相信你会做一个出色的示范的！”

说完，樱落鼓励地冲她眨眨琥珀色的眼瞳，而后便和花面急匆匆跑向岩石堆了。紫荆爪慢慢转过身，看到了那只堪比幼崽瘦小的学徒——秋爪。现在她紫荆爪知道为什么秋爪的学徒名号前缀叫“秋”了——瞧瞧她的皮毛，和秋天的枯草一样……羸弱……看起来毫无生机——倒是和她的样子很像。

其实对于秋爪的加入，紫荆爪一直保持中立态度——这名白毛灰尾巴尖的学徒讨厌宠物猫，但她并不讨厌独行猫和泼皮猫——当然威胁到族群生存的情况除外；而她，秋爪，对他们族群没有威胁，但泼皮猫加入梦族……紫荆爪从觉得哪里不舒服。

而刚从学徒巢穴出来的秋爪迎面接住紫荆爪的目光，瑟缩一下便移开了她黄色的眼瞳。看着表现僵硬有些怯懦的年轻学徒，紫荆爪暗自叹了口气朝她走过去，最后停在她身侧：“走吧秋爪，我们的导师达成了一致协议。”

“什……好的……”秋爪低声回答一个音节，紫荆爪便转身走向玫瑰花通道，摇着尾巴让秋爪跟上。突然有种导师带着学徒的感觉啊——这就是樱落的感觉吗！我以后也要当一个负责的导师，然后带着我的学徒学很多很多厉害的捕猎和格斗技巧！

正想着，脚掌已经踩上硬邦邦的沙地——陌生的触感让紫荆爪不禁蓬起尾巴尖上的毛，把肉垫从冰冷潮湿的沙硕上挪开。她转身面对到处乱瞟的黄灰色学徒：“那我们来练习潜行和正面攻击吧——我来当敌猫，你就慢慢爬过来不让我发现。”

秋爪无言点点头。

紫荆爪迈步走到三只狐狸身长的小空地，装出对路标的墙根草感兴趣而背对着秋爪。她扭扭耳朵，听到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就像皮毛擦过枯枝落叶发出的声响。

忽然，声响消失了；随着一阵风，她能感到秋爪的两只前爪落在她的肩胛处，一个心跳后她整只猫都蹲在紫荆爪身上了。

“这……这样吗……？”秋爪低声问，呼吸打在紫荆爪耳畔，后者弹弹耳朵：“差不多，但是——”她拉长尾音，在秋爪愣神的空隙猛地翻身想把她压制住。

不过秋爪反应很快，在一瞬间就明白了紫荆爪的战术，她飞快扭过身子，再被压倒前便伏下身子张开四爪从大学徒身下溜了出去——她的体型也给了她一个优势。

紫荆爪赞叹地喵呜一声：“做得好！”她飞快转身，打算开始发动正面攻击。不料秋爪在躲开她的爪子后朝她身后跳出一个老鼠身长，快速咬住紫荆爪的蓬大尾巴往后拽了一下。

尾巴本就占了身体的一大部分，紫荆爪被这么一拽直接栽在地上宣告失败。秋爪吐掉嘴里的白毛，跑到她跟前低声问着：“那个……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紫荆爪飞快站起来甩甩脑袋：“开什么玩笑呢——我可是半个武士的猫！怎么会因为摔一跤就受伤呢！”

秋爪低下头移开目光：“哦……你没事就好，我只是怕我伤到你了。”

可紫荆爪分明听到了小学徒的低声嘟囔：“在之前……我们不小心摔一跤就可能会哪里又骨折……”

“只要不真的亮出牙齿、弹出爪子——训练都是很安全的——”紫荆爪扭头舔梳凌乱的毛发，“再来吧——这次我来当敌猫。”

说一件很幼稚的事——在紫荆爪训练完带着秋爪回到营地后，就神奇地发现兔耳一直用敌视地眼神盯着自己。呃……拜托兔耳，我只是跟她训练；又不是和她达成一致要带着泼皮猫大军再度洗劫梦族营地好吗……

紫荆爪不再理会那边黑白相间武士的眼神，转身和跟随狩猎归来的落叶爪一起分享猎物去了。

“喂……”灰白相间的学徒用肩膀顶了顶紫荆爪，“你有没有注意到秋爪似乎一直在盯着花面……？”

“嗯？”紫荆爪听闻这话，也抬头看向蹲坐在另一边的、嘴里叼着一只松鼠的灰黄色学徒，“啊……学徒看自己的导师……这很正常……吧？”

只见秋爪看到花面走向新鲜猎物堆时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仰起脸含糊不清地冲他说了什么。而花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几个心跳，摇摇头。秋爪的耳朵便耷拉下来，低头沮丧地回到树底下。

“问问白爪怎么看？”紫荆爪现在也觉得秋爪有些奇怪了——哪个正常学徒会因为自己导师拒绝和自己一起就餐就感到如此伤心啊！

“……得了吧，”落叶爪咬了一口蜥蜴肉，费力咬了几下就胡乱吞下去，“白爪前几天就说了，想找他了解什么情报小秘密——必须拿两只新鲜老鼠给他——”

“这什么奸商！”紫荆爪无奈，但也只能发出绝望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