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励叶赢了。
并不是攀上了高枝，而是因为在一开始，励叶也一直在关注她。
看这姑娘能够如此大大方方的站在二楼，俯视众人，那必然是富人之女。
并且非富即贵，绝不是商人。
小镇中，真正有钱的除了赵家，恐怕没什么拿得出手了。不过有一个例外——周家。
周家医术世代相传，也深得民心，虽然说先前提到的周掌柜早已不再世，但也并不意味着周家只有一人。
周掌柜的死必然会有蹊跷，而本家的人恐怕最为了解。
当那些零碎的银两被顺利兑换成几张银票后，励叶正欲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暗自得意。
然而，就在指尖轻轻摩挲着崭新的银票时，一种异样的触感令她猛然警觉。目光仔细扫过那精致却又透着几分诡异的纹路，心头骤然一沉——这银票竟是伪造的！
伪造？
好吧，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既然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哪，但无论如何，要开始探案了。
第一步，便是完美带入角色，不带原本的任何感情，只留下独属于这个世界的，最纯粹的。
万历二十三年春，京师药商周掌柜死于自家铺堂，四具锦衣卫飞骑踏碎了青石板，惊散了檐下觅食的鸦群。
曾厌昔撩开浸血的门帘时，最先嗅到乌头碱的苦味。
死者喉管淤青如紫茄，七窍渗出银针般的血丝——典型的三笑散毒发之状。
她蹲身抠出尸骸指甲缝里的木屑，忽觉左手掌心蜈蚣疤灼痛如烙——这痛楚总是在她逼近真相的时候发作。
胡未辰“瞳孔散而未凝，死者咽毒前曾遭重击。”
胡未辰从袖匣弹出铜丝勾，撬开周掌柜僵硬的眼皮。
励叶却猛嗅尸体腐臭:
励叶“不对，三笑散混了冰片，毒发怎会如此迟缓？”
她腰间香囊碰撞作响，像一串催命的铃铛。
缪荼倚在药柜旁，密信刀刮过账本夹层，浮现"戊寅时辰"四字。
她琥珀色瞳孔映着烛火，忽而轻笑:
缪荼“周掌柜的女儿昨夜托我捎信，说戌时三刻有贵客登门……”
话音未落，后院冰窖传来裂冰之声。
四名锦衣卫踏碎霜雪，只见七十二具陶俑整齐排列，腹中塞着砒霜、乌头、鹤顶红，俑身皆刻生辰八字一一竟与京城近三月失踪的商户吻合。
胡未辰“这是炼丹炉。”
胡未辰掰开一俑腹腔，内壁残留金箔。
胡未辰“用活人八字配毒炼药，可延帝王寿数……”
曾厌昔忽扯住她衣领：
曾厌昔“你三年前误判的案卷里，可有个叫赵铁匠的？”
众人僵在原地。那年胡未辰错认赵铁匠私造震天雷，实则铁匠是为周掌柜偷铸药俑模具。
如今周掌柜胸腔那枚未爆的火器零件，正是赵铁匠的遗物。
嗯，曾厌昔入戏了。
励叶颤抖着翻开《本草秘录》，父亲被革职那页夹着周掌柜的拒药信:"
励叶“他要的是'转生丹'，需以七种毒药配活人血……”
她忽指向缪荼腰间玉佩:
励叶“荼字暗纹……周小姐的绣帕上也有此纹!”
缪荼拔刀时，冰窖顶梁骤坠。曾厌昔拽住励叶闪避，刀疤剧痛中瞥见陶俑阵列暗藏玄机。
所有八字排列竟组成"东厂数"三字的星宿图。火药灼气扑面，四名锦衣卫在坍雪中撕斗。
缪清风密信刀划向胡未辰喉颈，曾厌昔药酒壶碎地，乌头碱混入冰渣。
励叶扯断香囊链，冰片粉末呛入缪清风鼻腔一一三笑散毒发加速的秘方，终于暴露。
缪荼“戊寅时辰……”
缪清风咳血大笑：
缪荼“根本不在历法!是东厂私刑的暗语一戌时三刻行刑，寅时三刻弃尸！”
雪崩吞没冰窖，四具身影在毒雾中纠缠。
当北镇抚司灯笼再度照亮药铺时，唯剩曾厌昔攥着染血的玉佩，刀疤痛楚终于平息。
曾厌昔“我艹啊！这傻逼玩意什么时候出来的？”
励叶“鬼知道啊！自从缪荼开始正常，那她就不正常了！”
因为缪荼正常的时候，恐怕已经没其他人格代替了。
很快，毒雾散去，缪荼似乎再次恢复了正常。
没有血迹，没有癫狂，只是冷静。
这么正常的原因，一是原本的那个人格自愿回到体内，但这种事情显然不会发生。
其二就是那个人格被强制性塞回体内。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主人格。
霜刃划过陶俑腹部，金箔碎片溅落在地。
曾厌昔的蜈蚣疤骤然灼痛，她猛地将药酒壶泼向冰面——残酒与冰层交融处，竟浮现出半枚"螭龙纹"印章。
励叶“东厂督主私印……”
励叶的发簪针尖抵住缪荼喉头，
励叶“你腰间玉佩的'荼'字暗纹，与这印章图腾同源。”
缪荼“你入戏太深了……”
缪荼叹了口气。
冰窖横梁上垂落的铁链忽然颤动。
胡未辰的铜丝勾卡住链环锈迹：
胡未辰“链纹是三年前'药俑案'的同款官造铁——缪荼，你暗档司的卷宗可记着这批铁链的流向？”
缪荼琥珀瞳孔骤缩，左手倏然扣住胡未辰腕脉：
缪荼“你该记得，那批铁链...是您亲自批给太医院炼'转生丹'的丹炉作坊的。”
说完这句话，缪荼都愣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几人本是朋友，又为何会如此正式？”
冰窖门砰然闭合，十二名黑袍东厂番子持绣春刀涌入。
曾厌昔竹扇银针横扫，针尖却停在为首番子眉心三寸——那人左耳缺角，是十年前"通倭案"中与曾父同狱的刽子手。
“督主有请。”番子抛出一枚裹蜡丸，“内含周掌柜临终血书。”
蜡丸在胡未辰掌心裂开，血字如蚯蚓蠕动："药...药...药..."最后笔锋陡然转向，划出歪斜的"荼"字。
励叶的香囊粉末在气流中弥散，冰面浮现第二枚印章残影——竟是缪荼玉佩背面所刻的"荼"字反纹。
胡未辰“缪荼，你刮纸隐字的密信刀……”
胡未辰拽开其腰带，刀柄斑斑绿锈，
胡未辰“与周掌柜指甲缝的铜绿毒痕完全吻合。”
冰窖顶灯骤灭。缪荼夜视瞳孔亮起幽光，三枚淬毒牛毛针擦过曾厌昔耳际——针尖却未染血，而是钉入胡未辰悔珠链第109颗新珠上。
缪荼“诸位可曾查过...自己腰牌背面？”
缪荼冷笑声中，四人腰牌在暗处显出统一的新刻痕：螭龙纹环抱"荼"字。
冰窖外传来万历帝疯癫的呓语："转生丹成，朕要长生..."
现在这些人，恐怕已经位于四个世界了。
每个人都进行着同样的事情，却做着不同的选择。
“不然……”缪荼心想：“就算两者恩怨再怎么深，又怎会真的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呢？”
“我缪荼，可不像原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个缪荼一样脆弱，我又怎会轻易被他人替代？”
落笔：230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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