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在崔府飞翘的檐角上,连带着廊下的灯笼都染了层沉沉的红。
崔妖站在阶下,玄色劲装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她垂着眼,听着上头传来的翻书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刃——那是崔祥瑞亲手给她配的,说是暗卫总要有件称手的兵器,语气淡得像初春化雪的水。
崔祥瑞“今日城西的事,办得不错。”
书页翻过的轻响停了,崔祥瑞的声音漫不经心地飘下来。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月白的衣袍衬得侧脸莹润,睫毛长而密,垂着时像停了只素蝶,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温润如玉的世家小姐。
崔妖躬身:
崔妖“属下分内之事。”
崔祥瑞让崔妖去办事,与其说是委以重任,倒不如说她根本没安好心。在崔祥瑞眼中,崔妖不过是个碍事的拖油瓶,指不定哪天就会坏了自己的计划。既然如此,倒不如随便找个借口把她支开,眼不见为净,也省得节外生枝。
她抬眼时,正撞见崔祥瑞搁下书卷,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有道新添的划伤,是白日里追刺客时被暗器带的,不算深,崔妖本没打算说。
崔祥瑞“伤了?”
她眉梢微蹙,竟站起身朝他走来。衣袂扫过地面,带起一缕极淡的冷香,像是雪后松林的气息。
崔妖下意识想后退,却被她抬手按住了肩膀。她的指尖微凉,力道却稳,不容拒绝。她僵在原地,看着她俯身,仔细端详那道伤口。
当崔妖反应过来之后,崔祥瑞已经转身去取药箱,动作从容不迫。倒药粉时,她指尖沾了点白色粉末,却在触到她伤口的瞬间,崔妖忽然顿了顿。
就是这个动作。
崔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那日她在书房翻到一本旧画册,里头夹着张没头没尾的纸条,画着个女子给人包扎伤口,也是这样顿了一下,旁边用极轻的笔触写着“瑞”字。
嘿……这有点像我设定的角色啊!
当年学人体比例就是为了画那个角色的裸照……咳咳,完美的身材。
她当时只觉得眼熟,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崔祥瑞“疼?”
崔祥瑞抬眼看他,眼底清浅,瞧不出什么情绪。
崔妖“不疼。”
崔妖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探究。她故意动了动手指,手腕微翻,带下崔祥瑞的衣袖,露出腕骨处一块极淡的月牙形胎记——那是她当年设定那个角色时,随手加的小细节,说是方便认亲用的,后来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崔祥瑞的目光在那胎记上停了片刻,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收回手,将药瓶塞给她:
崔祥瑞“剩下的自己涂。”
崔妖应下,退出门时,听见身后又传来翻书声。她站在廊下,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残月,忽然握紧了拳。
这个崔祥瑞,懂毒,会武,看似无害,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布下天罗地网。就像上次她故意说错一个暗号,她不动声色,却在三日后让那泄露暗号的眼线“意外”身亡。
这手段,这心性,分明就是她当年写的那个幼龙。可她看她的眼神,干净得像张白纸,仿佛真的只是主仆初见。
她这位“创世神”,竟真的被自己创造的角色,蒙在了鼓里。
崔妖低笑一声,指尖在短刃上轻轻一弹。也好,她有的是耐心。
她倒要看看,这层看似完美的伪装下,到底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故事。
她母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连他这个“造物主”都不知道的剧情,却在昨夜的密报里,被人用鲜血写在了崔府的影壁上。
夜风卷着灯笼的红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崔妖望着那扇紧闭的窗,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游戏,才刚刚开始。
落笔:1263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