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被首尊带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房间里面是一个手脚都被绑住,蒙着双眼的男性,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高中生。
“你也知道,最近的研究成果不怎么乐观,我只能出动更多的人力。”首尊顿了顿,好像有些为难,“你也明白,我并不想让你干这些。不过你有过类似的经验,是很好的人选。”
他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男生:“这是你的实验品,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吧。”
十三看了看男生,蒙住眼睛的黑布有些松动,露出了一只略带惊恐,却因麻醉剂的效果而显得呆滞的眼睛。她的身子微微前倾,点了点头。
“记住,”首尊带着十三离开的时候特意提醒,“你是我救回来的,我最喜欢的孩子就是十三,十三一定要听话,不要做什么蠢事。”
“比如说,对于实验品抱有同情之类的。”
十三没有出声,只是示意了一下,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沉默。
第二天,十三来到了一间墙壁雪白的房间前,正对着她的是一整块巨大的玻璃,能够让她看到整个房间的状况。
十三站到了操作台前,身边的辅助操作员盯着她。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又看了看房间里的男生:“朗春明,高中生,十八岁。”十三放下资料,盯着男生的眼睛:“你做好当实验体的准备了吗。”很强硬的语气,与首尊如出一辙,不容置疑。
朗春明看上去似乎很激动。“放我回去!你们这是非法囚禁!”他在大喊。
十三低了低头,辅助操作员按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朗春明被禁锢在了椅子上。
巨大的玻璃后,一扇铁门缓缓降下。伴随着仪器的启动声,一阵没有被压制住的惨叫撞击着房间的各处。
十三带上耳机,转过脸反复查看着资料。
铁门放下了整整两天才升上去。朗春明低垂着头,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喘着气,浑身被汗水打透,无法控制地颤抖。仪器已经升了上去,仍然有些许的嗡嗡声。
十三控制机械臂递出食物和水,她的眼神紧紧抓住面前的人。“你做好当实验体的准备了吗。”重复的问话。
“放我……回去……”朗春明费力地抬起头,眼眶里已经爬上了血丝。
“做好准备,为了你好。”十三说了第二句话。
“为了我好?”朗春明感到很不可思议,“那你就让我走啊!”
辅助操作员再次上前,铁门又一次降下。
这样的操作持续了近两周。铁门不知第几次打开了,十三想要再一次询问最初的问题。首尊来到了实验室。
“还没开始实验?”首尊似乎有些不满,“别人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是有什么还未解决的问题吗。”他的语气硌得十三感到不适。
“洗脑还未完成。”她简洁地回答首尊。首尊盯着房间里已经快要虚脱的朗春明,半晌,他发布了结论:“直接进行实验,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可是……”十三想说些什么。“直接进行实验。”首尊打断了她,“十三?”一句不像是询问的疑问句从他的口中迈出。
十三犹豫了些许时候,垂下眼睛:“明白。”
首尊离开了,貌似已经很晚了,辅助操作员也离开了。十三站在房间前,仔细地盯着朗春明。
“感觉还好吗。”轻声的询问通过话筒传到了房间里。朗春明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睛。十三似乎在观察他的状态。
“能好就怪了。”他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了一句。“我知道。”十三听见了他的回答。
“不论怎样,明天一定要进行实验。”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染上了一丝歉意。“首尊不让再拖了。”
“所以呢,”朗春明感到好笑,“我这几天可真是受到‘款待’了。”他的身体又传来一阵疼痛,脑子里好像被狠狠搅拌了一下。朗春明不禁缩了一下身子。
“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他想要转移注意力,“把我当做观众了吗,欣赏你的表演?”
十三沉默了,她很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朗春明的心里有点发毛。“话说,你原来会说话啊。”他赶忙换了个话题,“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机器人,总是重复同一句话。”
“我得确保洗脑成功。”十三尝试解释。“如果直接进行实验,先不说会不会影响实验结果,这样会对实验体造成很大的痛苦。”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洗脑也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歉意爬进了十三的目光,她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清楚解释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十三松开了朗春明,又给他送去了一些吃喝。朗春明有些警惕,但还是接受了。
良久的沉寂。朗春明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你多大了?”他问十三。
十三有些不可思议地停了几秒,随即立刻恢复了平静。“十六七岁。”
“那和我差不多大吧。”朗春明喃喃道。他的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明明咱们两个都很像吧!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朗春明突然猛地冲向面前的玻璃,十三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已经锤在了玻璃上。剧烈的电流一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朗春明倒在地上,疼得直哆嗦。
十三吓了一跳,但她并没有在表情上表现出来。十三想要询问朗春明的状况,辅助操作员却已经来到了一边,摆弄了两下操作台后,把十三带离了实验室。
第二天,十三提前几分钟来到了实验室。没有多余的话,看着面前被束缚住的朗春明,她只是简单说了一句“接下来进行实验”,就开始操作面前的各个操纵按钮和操纵杆。
朗春明被固定到了类似手术台的位置,几根管子扎进了他的身体,机械臂不断运动,疯狂的疼痛啃噬着他。
朗春明痛得想要叫出声,可像是为了避免他的声音对实验造成干扰,又有一部分器械封住了他发出声音的途径。
大量黏稠的液体缓缓涌入朗春明的身体,他似乎快要炸裂开来。这种感觉持续了很久。
十三停下了操作。
朗春明大口地吸着气,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表示天黑的灯光替代了表示天亮的灯光。十三把朗春明放了下来。
“天黑了。”她看上去松了口气。
十三又送去食物和水。“你这种情况,会比别人难受得多。”她好像在解释。“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只要与实验无关。”
朗春明盯着她看了很久:“给我一个本子吧,要厚一点的,还有铅笔。”他提出了要求。
十三记住了朗春明的要求。首尊路过实验室,向里面看了看,十三离开了实验室。
到了另一天,十三结束实验后用机械臂把朗春明想要的东西给了他。“你忘记要橡皮了。”她指了指那一大块橡皮。
“谢喽。”朗春明接过东西,“说实在的,你天亮和天黑时的反差真的很大,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天亮的时候他们在看,天黑之后监控就断开了。”十三告诉朗春明。
“这样啊。”朗春明笑了笑,“你还是挺有意思的。”他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你在写什么。”十三有些好奇。
“我喜欢的一些句段,也有我自己创作的。”朗春明回答她。“话说你的表情从来没变过啊,什么时候笑一下。”
十三又陷入了沉默。“你真厉害。”她避开了第二个问题。
朗春明笑了笑。十三又站了一会儿,她对朗春明在写的文字产生了好奇。
“我能看看你写的是什么吗。”她轻轻地发问。
“当然可以啊。”朗春明把本子翻过去朝着十三,十三稍稍前倾身体。本子上写着一句话:乌鸦的羽翼扫过溢出的时间,水流滑过群山的焦点。
十三小声地读着那句话,似乎有什么纱帐被掀开了一角。
“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十三的问话,朗春明懵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到的,感觉挺有意思就记下来了。”他揪了揪脑后的头发。
十三没再多问,她静静地看着朗春明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每当朗春明写完一句,都会转过来给十三看。十三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实验进行了六天,液体已经注射完成,朗春明的身体好像产生了排异反应,浑身疼得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咬骨髓。
十三观察着他的状态,记录着各样反应。
总算到了天黑,朗春明支起身子:“你每天待在这里不会无聊吗,干嘛不去晒晒太阳?”
“我没见过。”十三放下记录本,“我只有在这里的记忆。”
朗春明罕见地沉默了:“所以说你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对吗?”
十三点点头。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盒彩铅?”朗春明提了个请求。“我会一点画画,我把外面画给你看。”
十三有些惊讶,答应了下来。
此后又过了几天,朗春明的本子已经写了很多东西,中间还夹杂着几张画出的外界景色。十三对这些总是抱有很大的兴趣。
十三在天亮时会观察并记录朗春明的状态。自从注射过药剂之后,朗春明的身上逐渐出现了几根触手。刚开始他并不能很好地适应,不过很快,朗春明就对触手掌握得炉火纯青。他现在可以随意让触手在外运动或收在身体里,还可以控制触手的数量。
首尊对这样的实验效果似乎非常满意,不止一次地夸奖过十三。
这天天黑,十三又在实验室里陪着朗春明。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天黑时的十三呢,比天亮的时候温柔多了。天亮的时候完全就是个实验狂。”朗春明忍不住吐槽。
“你的名字就是十三吗?”朗春明对于这件事已经疑惑了很久。
“不是。是首尊起的称呼。我不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十三对他解释。
“哦……”朗春明欲言又止。
“啪”的一声,实验室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十三被冷不丁吓了一跳,不禁小声“啊”了一下。过了几秒,她又像是在给自己找补一样:“停电了。”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朗春明和十三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像是笑声的声音。声音越发大了,两个人都大笑着,在一片黑暗里,笑得喘不上气。
又过了一段日子,朗春明和十三都持续着原本的生活流程,好像已经成为了常态。朗春明有时也会问十三,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把他带来做实验。
“我也不太清楚,”十三有些为难,“会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诶?”朗春明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真的假的?十三现在也会开玩笑了啊。不过也有可能呢。”他咧开嘴笑着。
一个对于已经习惯这种生活的十三来说十分平常的日子,她刚刚向着实验室走去,周围有些过于安静。
十三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换了个行进方向。
猛然间,十三的身体被缠住,她在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后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是基地里的某处。
朗春明死死压在她的身上,触手把十三的右手固定在地上。他手里抓着一把锋利的刀,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向下扎去。
十三闭上眼睛,她的心中没有丝毫波动,好像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局面。
刀在她的脖子上方停了下来。十三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几乎触碰到自己的刀。
脸上似乎有些湿热,有些痒痒的。十三视线上移,看到了朗春明正在流泪的眼睛,那里面闪动的是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在他眼中的复杂情感。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脏不让我杀了你……”朗春明双手的颤抖逐渐剧烈,他猛地丢开了刀,死死盯住十三。
十三看着面前的男生,有了结论。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她的视线落在了朗春明的眼睛里,“我知道他们为什么选你了。”
朗春明刚想有所反应,一根针管猛地扎进了他的腰间。朗春明一惊,立刻远离十三,但针筒已经空了。
十三直视着他的眼睛:“治你的病,我才做出来。”
“你完全没意识到我是个左撇子啊。”
朗春明眼神似乎更加复杂,他沉默地盯着十三被自己忽略的左手,的确有常使用的痕迹。
触手收了回去,朗春明的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十三的身边飘落一张纸,她捡了起来,上面写着几句话:两个人在黑暗里笑得喘不上气,很多很多年以后,其中一个人忽然意识到,那个深夜,对方是在哭。
十三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身侧的刀,找到此处的出口后回到了熟悉的走廊。
她沿着走廊慢慢前行,周围都是其他人的尸体与苟延残喘但命不久矣的身躯,布满了她曾见过的伤痕。
十三的脚步逐渐加快,她拼了命地向前冲去,跑到了首尊工作的房间前,一下子打开了门。
首尊完好无损地站在里面。他见十三进来,摆出一副笑脸,刚想要说些什么,十三猛地上前,手里的刀洞穿了他的腹部。
首尊倒在了地上。
十三拔出刀,几个警察已经冲了进来,拿枪指着十三。她甩开刀,缓缓地举起双手。
警察带走了十三。
过了几日,判决下来了。警方的判断为十三杀死了基地的所有人员,但那些人都进行了很多称得上是惨无人道的实验,所以十三只是被判了无期徒刑,如果表现好还可以改为有期徒刑。
这天晚上,十三缩在床边,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朗春明把一张身份证明扔到床上:“拿好了,温芪。”
十三听着这个新称呼,内心深处猛然翻腾起来。她快速拿过身份证明,看着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已经旁边的姓名“温芪”,她的大脑深处似乎打开了一处泉眼,过去的记忆汩汩流出。
温芪把身份证明紧贴在胸前,再也忍不住,哭泣涌出了身体。
她哭得喘不上气,朗春明听到了和那天晚上别无二致的声音。
那个深夜,两个人似乎笑得喘不上气,两个人都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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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站台:
个人感觉本篇有一些设定和情节不够清楚,算是补一下设定。
首先十三是首尊在外面拐回来的孩子,之后通过一些手段清除了她的记忆,但是这种方法并不成熟,所以有时候十三会感觉某些环境很熟悉。
十三所在的地方算是一个实验基地,研究人体基因改造,首尊会不定时搞进来一批人类当实验体,大多数都会被洗脑,朗春明属于特殊情况。
关于十三对朗春明的感情,我认为是有一部分同情/怜悯,可能对于这个会和自己聊各种话题的人有一些好感,但不会是“爱”这种感情,十三是第一次实施实验,并没有把朗春明看成纯粹的实验体,也会把他当做陪聊或是朋友什么的。
至于朗春明,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之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可能长得比较好看)。他对十三有一种利用,认为她能帮自己逃出去,但是后来发现十三也属于受害者,就又多了一种惋惜,也有一些共情十三,所以说后来没下得去手也有这个原因。
关于两个人为什么哭,大家可以自己理解。我个人的想法是朗春明哭是因为自己正常的生活完全被毁掉了,自己也被弄成了这样,已经不可能再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了,自己以后不能出现在他人面前,也不能回到原来了。十三哭是因为自己很明显忘记了什么,她想除掉首尊但是首尊之前救过她(首尊说的),同时她觉得自己做的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她羡慕朗春明之前有那么充实的生活,自己只能在这里待着。(可能我表达的不太清楚差不多是这样)
感谢大家的支持(⁎⁍̴̛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