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父得到老师尽快赶来学校的消息时，脸色顿时一白，他害怕是孩子出了问题，慌忙借了辆自行车就赶去了学校。
一路上风驰电掣，喘着粗气来到学校，见到孩子们的那一眼，先仔细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不舒服：“为什么不去医院？”他把目光投向成才。
成才懵了：“啊？”了一声，不明白爹为什么这么说。
还是成果明白了父亲急切的心情：“爹，我们没出事。”
说完她还证明似的转了个圈，成父刚松了口气，里面领头的领导一说明来意，松掉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
“啥？跳级去省城？那不中，不中不中。”话都没听完就急切的摆手拒绝，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看着竟然急切想走。
还是女老师拦住成父，言辞恳切的说让成父跟他们单独谈一谈。
孩子们就在旁边玩，那边的大人拿着成果刚刚做出的试卷，眉飞色舞的讨论着。
像是被割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安静的可怕，一个喧闹的头疼。
成才只觉得他们声音太吵太吵，成果自然发现了成才的不自然，她主动牵过成才的手，另一只手也摸上了一直在状况外的许三多。
小大人似的安慰着他们：“没关系的，哥哥，多多，我没事，别担心好不好。”
即使她这么说了，成才天生的危险预警就比常人敏感，他很警觉的嗅到一丝会与妹妹分开的可能，但是因为还没确定，只能沉默的握紧了成果的手。
成果只感觉有两只钳子在攥她的手，两人劲都属于比常人大点的类型，尤其是许三多。
‘没想到，多多反应也那么大。’她忍着两边的夹击，不动声色安抚着两人的情绪，有些神游天外的想，一直认为三多是比较迟钝的类型，没想到跟哥哥直觉一样的敏锐。
其实也算不上敏锐，只是迟钝的人最能凭心而动，现在看着这副场面，再心大的人也察觉到不对了，他打心底里感到了不安。
可，人生最不缺的就是分离。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分别来那么早。
终于这场漫长又短暂的谈话终于打断，成才第一个冲到成父面前询问结果。
他头顶就像是悬了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忐忑接受最后的审判。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细小的尘埃通过丁达尔效应显露于人前，可只需要挥手的动作就能驱散。
“……成才……妹妹去省城对她好……”像是难以在儿子面前亲口讲述这个残酷的现实，在接收到成才还有一丝期盼的目光时，像被刺到一样，撇过脸不去看孩子。
尘埃彻底散了……
看着父亲这样一副躲避的样子，成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明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阳光洒在身上的那一刻，成才还是罕见的发了一下抖，有些不明白是气愤的情绪还是初冬的寒冷在作祟，想也不想地就吼出来：“我不要！”
成果在他身后一只手牵着许三多，看着哥哥这副接受无能的模样，心疼的拉住快要失去理智的成才。
“哥哥！不要。”
这四个字就是控制成才停下咒语，即使快发狂，也能马上克制住。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他怎么舍得她为难？
成才苦笑着转身狠狠抱住妹妹，仿佛只要这样她就不会离开。
成果也顺势抱住了成才，许三多在旁边愣了愣，也冲了上去，三个小团子紧紧相拥，不知是谁先开了腔哭了出来，开关被彻底打开，一时间场面哭的有些昏天黑地。
成父跟旁边的老师们也都被三小只迸发出的强烈情绪影响到了，女老师甚至还侧了侧头遮盖眼角的晶莹。
谁都没有提出让成果放弃这次机会，连成才也只是想跟妹妹一起走。
有了更好的前程，爱你的人只会高兴，又怎么可能阻拦？
可是没办法，成父还是下榕树的村长，不能抛下一切去人生地不熟的省城，他有自己的责任。
要说成父怎么会那么信任这群领导老师，原因也很简单，在后面站着的那位领导就是他们镇的镇长。
八十年代的人还是比较纯朴的，有了熟悉的担保人，加上那描述出的，天花乱坠般美好的未来，一咬牙一跺脚也就答应了。
但是出于谨慎还是要去成果未来上学的地方看一看的，也不急，今天谁都没有心思上学了，成父索性想带着三个小家伙回了下榕树村。
领导们见状提出坐他们的车一起回去，正好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出发回省城，他们下乡调研结束也正好该回去了。
双方一拍即合，三个小孩没什么话语权，一下被打包塞进小轿车的后座里。
终究还是小孩心境，三人虽然因为要分开情绪不高，但看到从前闻所未闻的小轿车还是发出来‘哇’的惊叹。
心细的成果马上注意到身边坐着的许三多依旧低落的情绪，双手把许三多的右手握在手心：“怎么了多多，你是晕车吗？”
许三多摇摇头，抬头就发现那双眼眶已经盛不住蜂拥的泪水，一颗一颗被连成一条线般滑落。
偏偏还是这样一副样子，憋着不开口只流泪，隐忍的落泪比哀嚎更让人心痛。
看着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成果眼里也被沾染上了水汽：“多多，我会写信给你的，你现在不认字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学。而且我过年会回来的，那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山坡上，我给你好好讲一下外面的世界。”
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虚盖住那双不停流泪的双眸：“不哭了，跟姐姐拉勾好不好，我不会食言的。”
说罢率先作出拉勾的手势，等了几秒之后，小指被饶住，清脆的童声在耳边响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终于哄好一个小哭包后，才发现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气包包，甚至因为刚刚拉勾哄许三多的行为而更生闷气。
那一副不理我我就一直憋气的表现，让成果毫不意外再迟几秒看他，成才就会用他那亮晶晶的大眼睛控诉她的行为：虾仁饭。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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