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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出租屋

李昀锐:左脸颊痣

我想下辈子做你脸颊上的那颗痣。

BGM:呼吸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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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扇的嗡鸣绞着窗外永不止息的霓虹,像是红港肺痨病人永无宁日的咳嗽。

我和阿昀,两具被城市榨干的躯壳,蜷在这笼屋的褶皱里。

夏夜蒸腾,暑气从墙壁的霉斑里争先恐后地渗出,黏住皮肤。我们曾奢侈地买过半个西瓜,冰柜断电后,只能就着凉白开啃。

刀面沾了昨夜炒蒜蓉菜的残迹,切开的瓜瓤便莫名染上一股辛辣的微咸。

那股蒜味混着西瓜的清甜,有种奇异的腐败感——都市潮湿角落里滋生的独特气味,是我们生活的底味。

我们学着壁虎,摊开四肢躺在滚烫的瓷砖上,妄想汲取一点地底的凉意。

风扇徒劳地搅动着黏稠的空气,吹来的不过是热风循环。

汗珠沿着阿昀嶙峋的锁骨滑落,渗进领口。

李昀锐你说......

他那总是带着点钝感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水渍洇开的奇异图案,喉结翻动了一下,

李昀锐这些霉斑……像不像一张世界地图?

声音被热气蒸得发飘。

祁南像我们俩,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混着汗水和廉价西瓜汁的咸涩在舌尖蔓延。

祁南全世界最窄最破的地图,画的只有这张烂床垫和四面发霉的墙。

阿昀笑了,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共鸣,那笑声很快被风扇的噪音嚼碎吞没。

逼仄空间里,我们被迫用身体丈量世界,连叹息都撞在墙壁上弹回,与风扇的噪音碎成一地。

...

冬日的来临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入侵。湿冷的风穿透窗缝锈蚀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锐响。

薄被如同纸壳,寒意啮噬着四肢百骸。两躯冰冷便本能地互相嵌合,像两片生锈的齿轮终于找到了唯一严丝合缝的搭档。

手脚交缠汲取着彼此微末的体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气,氤氲在咫尺的空气里,又被对方吸进去。

被褥如同孤舟漂泊于寒冷的海,唯有紧紧相贴的方寸之地残留着人的温度。

除夕夜,窗外维港的烟花在小小的窗玻璃上炸开一片片虚幻的光斑。

祁南我们是被世界踢出来的吧?

冷气钻进我的鼻腔,声音带着自己都嫌恶的瑟缩。

祁南像垃圾一样,被扫进这种角落。

窗外的繁华喧闹是另一个世界的广播剧。

阿昀没有回答,黑暗中只觉他手臂骤然收紧,勒得我肋骨生疼。

沉默良久,才听见他瓮声瓮气的声音滚烫地烙在我后颈。

李昀锐那就绑死在这条破船上……一辈子,够不够?

身体像一块冻硬的铁,唯有紧贴的另一具躯体是唯一的熔炉。他的话语带着心跳的震动,隔着薄薄的衣衫,一声声擂在我背上。

命运像这座屋里的霉斑,悄然侵蚀着我们的边界,让两颗冰冷的心在狭缝中生发出一种孤绝的依存。

在季节的轮转里,我们彼此是对方唯一确认存在的坐标。

...

笼屋的铁闸吱呀作响,搬运工沉重的脚步踏碎了积年的尘埃。

打包的最后,阿昀翻出那台老旧的银色便携CD机,蒙着厚厚的灰,像一件刚出土的文物。

他犹豫片刻,搁在那张瘸腿的折叠桌上。

李昀锐这个……你收着吧。

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外壳,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

他没有看我。

空间陡然空旷,回声显得格外响亮。霉味散去的地方,留下一种更深的寂静。

几年光阴流转,如同维港的水,浑浊着,无声无息地漫过。

...

某个加班后的深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如今整洁却空旷的公寓。

整理旧物时,那个尘封的银色方块滑落出来。

它躺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像个突兀闯入的旧梦。

鬼使神差地,我摸出两节布满锈迹的旧电池塞进去。指示灯忽明忽暗地挣扎了几下,竟幽幽亮起。

屏幕闪烁,模糊的影像浮了上来:狭小的出租屋作背景,年轻的阿昀凑在镜头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屏幕,笑得挤出几道傻气的褶子。

他背后,我正盘腿坐在吱呀作响的床上,费力地对付着炒锅里一团焦黑的不明物。

李昀锐喂,

镜头里的阿哲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扰,却异常清晰明亮。

李昀锐南妹!看我!笑一个!以后发达了,给你买个大厨房!

他兴奋地比划着,手肘不小心撞倒了床头那罐孤零零的廉价可乐罐子。

画面猛地剧烈晃动,扭曲,雪花占据大半屏幕,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镜头最后定格的,是我闻声转头时那瞬间茫然失措的脸,嘴角还沾着一点油污,眼中映着窗外廉价霓虹闪烁的、变幻不定的光。

后来呢?

那锅焦炭般的晚餐,似乎还透着记忆中那股无法言喻的蒜味。

窗外的霓虹依旧,只是换了更冰冷高效的LED光源,无声地切割着玻璃。

冰箱平稳地运行着,吐纳着昂贵的冷气。

桌上洗好的进口樱桃鲜艳欲滴。

我伸出手指,冰冷的指尖轻轻触上屏幕里那张年轻得有些刺目的脸。

画面骤然凝固,卡在那个笨拙的扭头瞬间——雪花点覆盖了我们的出租屋地图。

浩瀚的香江流过城市巨大的肺腑,吞吐着永不疲倦的繁华灯火。

曾经在霉斑地图上彼此确认坐标的两粒微尘,早已各自漂流。狭小的铁笼囚禁过我们的躯体,却奇迹般孵化了生命中最浓稠的暖意。

后来人生辽阔了,我们有了更多的房间,更亮的灯,更安稳的冷气与暖气。

只是那温度,薄薄地贴在皮肤上,再也渗透不进骨头缝里。

那年夏天风扇搅动蒜味西瓜的奇异时刻,冬夜薄被下交换的滚烫呼吸,连同那句勒痛肋骨的“一辈子”,都沉入了时间这条咸水河的深处。

它们偶尔泛起,便是心上浮起的一道旧伤疤,在霓虹的冷光里,隐隐作痛——提醒着一种永远的丧失:我们曾用全部的贫瘠,供奉过彼此最昂贵的体温,在那张全世界最窄的地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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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式出租屋文学

随便写的,最近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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