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东华又在他惯常待的地方—至清湖无鱼台钓鱼。
重霖人未到声先至,“帝君!帝君!”
东华你向来沉稳,为何今日如此慌张?
重霖也顾不得为自己辩白,只急道:“帝君,有孟昊的消息了。”
孟昊是东华麾下故将,已有许多年未曾得来过消息,东华不由得紧握了握钓竿。
东华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隐居到哪里了?
重霖面露不忍,“白水山。”
东华魔族南荒的白水山?
重霖:“是。”
白水山可不是个隐居之地,相反,而是个山穷水恶之地。
东华得知消息,立时就赶去了白水山。
白水山远看有数峰林立,山腰往上黑云翻腾,看不见其中隐约真貌。
东华落地于一洞窟内凸起的石台上。
但见洞内石柱倒悬,下方一个不大不小的潭子深不见底,龙脑树隐在暗处,根系盘错虬结,占了洞窟内大半地界有余。
东华出来吧。
东华召出苍何剑,长剑一挥,剑势随手臂的动作震荡出去,不一会儿,就惊起了潭中黑龙。
黑龙在狭窄的洞窟内盘旋着,目光中是银发青年执剑而立的模样。
东华我的剑,也不认识了吗?
黑龙低沉地吐出一口龙息,落地化成了人身,肩胛处锁着两道长长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蜿蜒至寒潭深处。
“孟昊拜见帝君。”
东华起来吧。
孟昊双膝跪于地面,仅直起上半身。
东华你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孟昊双手拱于胸前,交代道:“禀帝君,前代赤之魔君以其君后为诱饵,施计将臣困在白水山,且用擒龙锁穿我龙骨,封我法力,让我月月年年守护着潭中龙脑树。”
东华不免困惑,孟昊之能他再清楚不过。
东华以你的法力,我不信。
孟昊眼中沉痛,他似是也不知如何说起,只说:“情之一物,入骨入髓,臣修为不够,渡不过这一场情劫,被困于此,实则心甘情愿。”
东华心甘情愿?你这又是何苦。
孟昊不再辩白,“臣受魔族引诱,愧对帝君,愿在此受劫,以偿罪责。”
东华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孟昊显然一根筋也说服不动,他只得道。
东华我若在意,就不会前来。
孟昊不为所动,“请帝君成全。”
东华转而问道。
东华你不走,是在此处有所牵念吗?
孟昊犹豫了一刹,还是道:“臣……不敢欺瞒帝君,确有牵念。”
东华值得吗?
孟昊坦然,“旁人看来,这是一世劫难,可对臣而言,却甘之如饴。”
孟昊抬首看向东华,青年一身紫袍站在逆光处,仍和当年一般英武不凡。
孟昊:“帝君心系天下苍生,从不耽于儿女情长,自然是无法体会个中滋味。”
东华深深地看了孟昊一眼。
东华既如此,那就不必勉强,你好自为之吧。
话罢东华一剑斩断擒龙锁,身形如烟散去。
*
魔族领地内,一淡蓝色裙裾的秀雅女子在荡秋千。
只见她在秋千荡至最高处时,飞身腾空起来,先是在身前的树梢上摘下一枚果子,后又转而到另一棵树上,又摘下一颗果子。
她手里掂量着两个果子,落身于闵酥面前。
姬蘅不论我在哪儿,你都能找到我。
姬蘅语声里的惊喜之意溢于言表。
闵酥沉默着,脸上和平日里无甚区别,他拿起挂在左侧臂膀上的披风,细心地给姬蘅系上。
姬蘅熟稔地递过果子。
姬蘅给,果子,拿去泡茶。
闵酥淡声开口:“公主虽修的水系术法,但这果子至阴至寒,公主还是不要过多食用。”
姬蘅听着闵酥的话,自然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所以带着些撒娇的意味道。
姬蘅你既说不许,那就不许吧。
闵酥接着道:“公主,魔君下令,说要见你。”
姬蘅哥哥?哥哥怎么突然要召见我?
闵酥轻轻摇头,表示他也不知,“传话的魔将说是有要紧事。”
姬蘅那好吧,我去一趟赤宏殿。
这边姬蘅前往赤宏殿,那边燕池悟走在魔族领地内,形色匆匆。
燕池悟待会儿到了姬蘅那儿,可别乱说话,别给老子丢人啊。
跟着燕池悟的随从满口答应,“是。”
燕池悟边走边说。
燕池悟老子修习琴棋书画已久,这次定要一举拿下姬蘅芳心。
燕池悟老子就不信了。
因着燕池悟走的这条路较为狭窄,猝不及防的,就在转弯处与人撞了个面对面。
燕池悟也不管来人是谁,顺手揪起聂初寅的毛领。
燕池悟谁?聂初寅?!
聂初寅被揪着领子也不着恼,好声好气道:“正是在下,小燕魔君,别激动。”
燕池悟本来有些意外,脑子里七拐八绕地想了一通道。
燕池悟不对,你在这干什么?莫非你也对姬蘅有意?
也不怪燕池悟这般想,这条路确实通往姬蘅的寝殿。
聂初寅从燕池悟手里救回自己的毛领,拿手掸了掸道:“小燕魔君,我算哪根葱哪,又怎敢觊觎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