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

乌云低垂，天空仿佛一张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头顶。许文生的脚步急促而凌乱，踩在碎石子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头的鼓点。远处传来唢呐呜咽的声音，那调子低沉又哀怨，在空气中蜿蜒缠绕，听的人牙根发酸。

毛二爷站在那儿，一身素白的衣服衬得他脸色更加阴沉。他嘴里叼着根烟，火光忽明忽灭，映得他铁青的脸忽暗忽明。他眼神狠厉，像要把谁生吞活剥了似的，指挥几个小弟把陈嫣的棺材慢慢放进土坑。“陈嫣啊，你走得冤……”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微微发颤，夹着烟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抖动着。

纸钱被风吹得四处飘散，像一场凄凉的雪，纷纷扬扬地落进墓穴里。有人低声啜泣着，整个场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许文生抱着包坐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似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脑袋里一片空白。一个村民提着东西过来，碰了碰他说：“后生，挡着路了，让让。”许文生立刻拿起包站起来，看着村民锯木头，忍不住问：“她是怎么死的？”

村民抬头瞥了他一眼，招手示意他凑近些。等许文生靠近了，他才压低声音说道：“之前树林里死了个人，毛二爷让大家传是被长毛吓死的。嗬，可第二天又死了一个，陈嫣的孙子，小文，接着陈嫣也没了。”许文生紧抓着包带，手指关节泛白，“听说是之前有个死祭。”村民话音刚落，许文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死祭？什么死祭？”

“这我就不知道了。”村民直起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新来的，那东西可能会盯上你。”

许文生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一声喊叫打断。“文生回来了？”毛二爷招呼道，“来，给你妈磕个头。”许文生走到墓前的小土堆上，弯下腰磕了个头：“娘，儿子来看您了。”

中午时分，许文生见毛二爷周围没人，便走上前去问道：“毛二爷，我娘怎么死的？”“病死的。”毛二爷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冷淡。“病死的么？我儿子呢？”许文生追问。毛二爷没有回答，只是抽了口烟。许文生顿时急了，“二爷！报警吧！死了这么多人，你一点都不担心么？！”

毛二爷猛地转过头，怒目圆睁，“你又好到哪里去？！当初不是你自愿的么？！不准报警，这件事我会处理！”说罢，他朝一个搬东西的青年喊道：“木子，带你许叔去熟悉熟悉村里的环境。”

“好嘞，许叔，跟我来。”木子冲许文生笑笑，领着他往村子深处走去。走着走着，许文生忽然指着不远处山上的一座塔，“木子，我们去山上那座塔看看吧。”木子愣了一下，有些为难，“毛二爷不让我们靠近那座塔。”

许文生刚想支开木子独自上去，就听见木子低声嘟囔了一句：“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的，走吧，一起。”许文生点点头，“成。”

这座山没有名字，树村的人索性叫它无名山。山里好东西不少，加上位置隐蔽，平日里少有外人进来，久而久之便成了村里一块封闭的地界。

“木子，你多少岁啊？”许文生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漫不经心地问。“我？23了。”木子摸了摸后脑勺。“23？”许文生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不像，倒像是二十五六岁的。”“是么？”木子笑了笑，“可能是因为经常干农活，长得壮实些吧。”

“有媳妇儿了吗？”许文生继续问。木子的脸一下子红了，“啊？还没呢！”“成，等咱们下山，我给你介绍一个。”许文生随手扔掉树枝，语气轻松。

“成，成哩。”木子应道。

然而，那根树枝落地时却无声无息，像是砸在了某种柔软的东西上。许文生刚觉得奇怪，木子突然一把将他推开，“许叔快跑，有怪物！”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恐惧，“快跑啊！”

许文生愣住了，抬眼看向木子身后，瞬间瘫软在地——一团漆黑的东西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扑来。木子捡起树枝朝怪物狠狠扔去，一边大声喊道：“快跑啊！”

许文生回过神来，手脚并用地朝山下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有怪物！快来人啊，有怪物！”跑到山口时，他看见村民们匆匆赶来。许文生抓住一个人的肩膀，声音因焦急而颤抖，“有怪物！快，木子还在上面，你们快去救他啊！”

毛二爷这时赶到了，冷冷地扫了许文生一眼，便明白了情况。“不用去了，人救不回来了。”许文生愣住了，颤抖着松开村民的肩膀，“怎么可能？咱们一定能杀了它，快跟着我去救人啊！”

毛二爷摇了摇头，神情冷漠。许文生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快……快报警，警察来了事情就能解决，快……”话未说完，他的后脑勺猛地挨了一棒，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倒在地上。

毛二爷低头看着昏迷的许文生，语气冰冷，“不许报警。谁要报警，就是我毛二爷的仇人。来几个村民，把他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