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白无忧…你必须…活下去…”
烛火摇曳,在她眼中映出两点微弱却执拗的光芒,那光芒深处,是恐惧,是绝望,也是被逼到绝境后,不得不燃起的一丝名为“求生”的、带着荆棘的微光。
天光彻底撕破了夜幕,将窗棂染上一层冰冷的鱼肚白。
白无忧几乎一夜未眠,眼下的乌青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她强迫自己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小满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妆。
镜中的人影依旧惊惶憔悴,但那双红肿的杏眼里,却多了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麻木的决绝。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小满看着铜镜中白无忧毫无血色的脸,忧心忡忡地问。
“不用。”白无忧的声音干涩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几日便好。
记住,昨日之事,对谁也不许提起,尤其是母亲和三哥那边。”她再次强调,眼神里带着不容错辨的严厉。
小满被她的眼神慑住,连忙点头:“奴婢记住了。”
白无忧的目光落在那个螺钿小盒上。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某种力量,伸手将它拿起,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三颗圆润光洁、泛着柔和珠光的南珠。
“小满,”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去库房,找管事支些银子,要最好的。就说…就说我要选一方砚台。”
小满一愣:“砚台?小姐您要习字吗?”
“不,”白无忧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是…送给三哥的。他那方常用的砚台,边角似乎有些旧了。做妹妹的,关心一下兄长用度,也是应当。”
她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滚烫的炭火上艰难行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羞耻感。
小满虽觉得有些突然(毕竟三小姐与三少爷向来不算亲近),但见主子神色坚决,也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匆匆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白无忧一人。她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南珠。
螺钿盒子精致的纹路硌着她的指腹,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感。
她一遍遍在脑海中演练着将砚台送给白鹤行时的说辞,该如何表现得自然、得体,不露半分刻意讨好或心虚的痕迹。
然而,每一次演练,都让她心底那份巨大的羞耻感和罪恶感翻涌得更加厉害,如同冰冷的毒液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
“悖逆伦常…无耻…”一个尖锐的声音在她心底疯狂呐喊。
她猛地闭上眼,想要将这声音驱逐出去,身体因为极度的自我厌弃而微微颤抖。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精神防线最为脆弱的这一刻,那个冰冷无情的金属摩擦声,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骤然在她脑中嘶鸣:
【检测到宿主执行意愿波动剧烈,存在严重排斥心理。启动矫正程序。】
【一级感官剥夺:视觉。时限:一个时辰(现实时间)。即刻执行。】
“什么?!”白无忧惊恐地睁大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然而,她的疑问尚未出口,眼前的世界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抹去!
上一秒还清晰可见的铜镜、螺钿盒子、窗外微明的天光…所有的一切,在刹那间被绝对的、浓稠的黑暗吞噬!
不是闭眼后的黑暗,而是彻底的、剥夺一切的虚无!仿佛她从未拥有过视觉这种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