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礼堂,成千上万支蜡烛漂浮在半空中,如同被囚禁的星辰,温暖的光芒洒在下方四张长长的学院餐桌上,映照着无数张年轻而兴奋的脸庞。头顶上,那片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呈现出深邃的夜空,几缕薄云正缓缓飘过,遮蔽住一弯清冷的银月。新生们紧张地挤在一起,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礼堂前方,那里,一个破旧的四脚凳和一顶更破旧的尖顶巫师帽,正等待着决定他们未来七年的命运。
麦格教授神情严肃,银色的发髻在烛光下一丝不苟。她将那顶打着补丁、脏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帽子轻轻放在凳子上,然后退后一步,用清亮的声音说道:“在我叫到你们的名字时,请戴上帽子,坐好,等待分院。”
礼堂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仿佛被这片庄重的寂静吞噬了。
突然,那顶尖顶巫师帽扭动了一下,帽檐裂开一道宽宽的缝,像一张嘴巴,开始用略带沙哑的古老嗓音唱起了每年的分院歌。歌声在宏伟的礼堂里回荡,讲述着四个学院的创始与荣光,新生们听得入了迷,紧张感也稍稍缓解。
然而,就在歌声达到高潮,即将决定第一个幸运儿的归属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共鸣声,并非来自任何乐器,而是仿佛从时空的缝隙中传来。礼堂正中央,那片通常留给教授们表演魔法或是节日装饰的空地上,空气开始扭曲,如同水面被投入一颗无形的石子。紧接着,一个由无数淡蓝色光线交织而成的复杂法阵,凭空浮现。
法阵的纹路古老而玄奥,既非埃及象形,也非如尼文,带着一种东方神韵的飘逸与庄严。光芒由弱转强,越来越盛,将整个礼堂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蓝色。学生们惊得站了起来,教授们脸色一变,纷纷拔出了魔杖。连天花板上的星辰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将所有的焦点都投向了这片突兀出现的神秘领域。
“都坐下!保持镇静!”邓布利多校长的声音透过扩音咒响起,沉稳如山,但他的蓝色眼睛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他认得这个法阵,或者说,他在霍格沃茨最古老的记载中,见过它的描绘。
光芒的中央,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那是一位穿着蓝衣的女子,身姿纤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身宽厚,刻着繁复的云纹,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在法阵的光芒下流转着深邃的光泽。她的长发如墨,瀑布般垂落肩头,随着法阵能量的波动轻轻晃动。
法阵的光芒渐渐收敛,如同退潮的海水,女子的真容也一点点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是一张足以让时间静止的脸庞。
她的肌肤仿若初雪,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晕,细腻得看不见一丝瑕疵。眉如远山,含着淡淡的愁绪;眼若秋水,清澈见底,却又深不见底,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孤寂。她的鼻梁小巧挺翘,唇色是自然的樱粉,紧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她生得极为美丽,却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绝俗的美,宛如一幅被精心保存在时光画卷中的仙子,偶然跌落了这喧嚣的凡尘。
那一身天蓝色的广袖流仙裙,随着她的动作轻盈飘舞,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的繁花暗纹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合度的身姿。她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就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
整个礼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震撼得失了言语。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又如此悲伤的人。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巨响,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
那柄被她紧握的长剑,似乎再也无法承受主人的虚弱,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回响。紧接着,那女子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一软,也随之倒在了冰冷的石制地板上,乌黑的长发散开一地,如同凋零的墨色莲花。她陷入了昏迷之中。
“天哪!”
“她是谁?”
“是敌人吗?”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紧张与好奇交织在每一双眼睛里。格兰芬多的长桌旁,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幅度之大,甚至撞到了旁边的詹姆· 波特。
“西里斯!”詹姆低声惊呼,却拉不住他。
西里斯·布莱克完全没有理会朋友。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那个倒下的蓝色身影上,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灵魂。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女孩看起来那么孤独,那么悲伤,就像一只折翼的蝴蝶,从万丈高空坠落,美得令人心碎。
“庞弗雷夫人!”邓布利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已经提着她的包快步冲了过来,迅速地检查着她的状况。“她还活着,校长,只是魔力……不,是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能量,完全枯竭了。”
就在这时,格兰芬多餐桌旁的幽灵——“差点没头的尼克”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他那颗摇摇欲坠的脑袋几乎要从脖子上掉下来。“是她……天哪,真的是她!那身衣服,那把剑……是格兰芬多的守护灵!”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守护灵?这个词对于大多数学生和教授来说,只存在于最古老的传说中。
邓布利多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与激动,他缓步走下讲台,来到女子身边,目光落在那柄剑上。“戈德里克的宝剑……”他轻声说,随即对庞弗雷夫人道:“立刻带她去医疗翼,她需要绝对的安静。”
“是,校长。”庞弗雷夫人挥动魔杖,一个柔软的担架凭空出现,将昏迷的女子稳稳托起,然后迅速向礼堂外走去。
随着担架的离去,那柄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也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想必是回到了它在校长办公室的休憩之地。
礼堂中央的法阵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请各位同学保持镇定,”邓布利多转身,面对着全校师生,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晚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现在,让我们继续分院仪式。麦格教授,请吧。”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但霍格沃茨的秩序还是在校长强大的掌控力下恢复了。分院帽继续唱着歌,新生们一个个被叫到名字,戴上帽子,被分到各自的学院。但几乎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了。
西里斯·布莱克更是心不在焉到了极点。他重新坐下,但目光却一直盯着礼堂外的方向。
“嘿,西里斯,你还好吗?”詹姆用手肘捅了捅他,“你刚才的样子,像是被摄魂怪亲了一口。”
“闭嘴,詹姆。”西里斯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脑子里全是那个女孩倒下的画面,仿佛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分院仪式终于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邓布利多做了几句简短的开学致辞,便宣布晚宴开始。丰盛的食物出现在餐桌上,但许多学生都食不知味,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神迹”。
“守护灵……我只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的补充章节里读到过,”卢平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伙伴们说,“书里只提到,四位创始人在离开霍格沃茨前,为了永久保护城堡,将自己的意志与强大的灵体融合,封印在各自的传承法器中。但书上没有名字,没有画像,只说他们是城堡最后的防线。”
“所以,那个蓝衣服的姐姐,就是格兰芬多宝剑的守护灵?”彼得·佩迪鲁畏缩地问,“她看起来好虚弱,她能保护我们吗?”
“她当然能!”詹姆立刻挺起胸膛,仿佛那是他们格兰芬多的专属荣耀,“你没看到她出现时的场面吗?太酷了!比任何变形术都酷!”
西里斯没有参与讨论。他只是默默地往盘子里夹了一块南瓜饼,却一口也吃不下。他满脑子都是尼克的话——“守护灵”。一个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存在,为什么偏偏在今天醒来?她经历了什么?她为什么会那么悲伤?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他想见她,想确认她是否安好,想亲口问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这有多么不合时宜和鲁莽。
晚宴结束后,学生们纷纷返回各自的公共休息室。西里斯跟着人群走在走廊上,心里却在飞速地盘算着。医疗翼在哪个楼层?庞弗雷夫人通常什么时候会离开?有没有什么密道可以绕过去?
“西里斯,你今晚不对劲啊。”詹姆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别想了,明天就是周末,我们可以去打魁地奇。一个女孩子而已,虽然是从天而降的,但……”
“她不是‘一个女孩子’那么简单。”西里斯打断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执拗,“詹姆,你看到她倒下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詹姆愣了一下,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黑发。“呃……是有点震惊吧。毕竟那么漂亮的……”
“不是震惊。”西里斯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宿命般的牵引,一种想要将她从无尽的悲伤中拯救出来的本能。
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但西里斯却感到一阵寒意。他看着窗外的夜空,月光皎洁,一如往常。但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室友们的鼾声此起彼伏,他却毫无睡意。那个蓝色身影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她撑剑而立的孤高,她倒下时的脆弱,她散落一地的墨色长发……
终于,在午夜时分,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他悄悄地爬下床,借了詹姆的隐形衣,溜出了宿舍。他要去医疗翼,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他才能安心。
这是西里斯·布莱克人生中第一次,为了一个刚刚见面的、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女孩,违背校规,铤而走险。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将如何彻底改写他叛逆、不羁的命运,又将如何温暖一颗沉寂了千年的冰冷之心。
夜色下的霍格沃茨,静谧而神秘。一个少年,披着月光织成的斗篷,正坚定地走向他命运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