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桃粗神经一个，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对着公羊墨叉腰大吼，“你不许带坏雨浩！他一个小孩儿还没开窍呢，你不许引导他！”

“.......”

比在场所有人的年龄加起来还要大的霍雨浩沉默了一瞬，直接娇弱地挤进王冬怀里抹眼泪：“嘤。”

好吧，他承认，被姐姐当成小孩偏爱的感觉非常好。

因为霍雨浩的怀抱，王冬紧绷的身躯逐渐松懈下来，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是啊，别闹了。”戴钥衡警告般看了一眼公羊墨，向众人道：“我父亲的驻军就在不远处，今晚大家就去那里休息吧。”

玄老没多想就答应了。

这回轮到霍雨浩闹了，他才不要去戴浩那里。

可什么样的借口玄老才能答应让他不去呢？霍雨浩愁得小脸皱巴巴的。

看着他纠结不已的模样，王冬眼底翻腾的妒火忽然就散开了。

他拍了拍霍雨浩的后背，把人安置在这，独自一人去找了玄老。

不知道王冬说了什么，片刻后，玄老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的欣赏，“行，去吧，这般造化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好好修炼，别浪费你们之间的羁绊。”

“嗯，我会的玄老。”王冬李礼貌颔首，随即转身回到霍雨浩身边，“走吧，玄老同意我带你去山脚的镇子上休息。”

“嗯...嗯？”霍雨浩先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而后立马反应过来满脸惊喜道：“真的！玄老同意了？”

“嗯，同意了。”

“好耶！”霍雨浩高兴的一下子扑到王冬身上，“快走快走，我都要困死了！”

王冬的脚步轻微一顿，“别闹了，好好走路。”

“好嘞。”

跟大部队打了声招呼，两个人就离开了。

望着霍雨浩离开的雀跃背影，戴钥衡叹了口气。

看来父亲要失望了。

是的，他知道霍雨浩的身份，同时他也知道霍雨浩对戴家的反感，所以平常对霍雨浩只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此番出言邀请，也是因为父亲实在思念雨浩。

只可惜，他这个弟弟一点都不思念。

.......

两个少年下山后，在镇子上找了家还算干净的住宿。

洗完澡，霍雨浩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他有点困但没睡，一直看着水声不断的浴室。

不多时，水声戛然。

王冬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一抬头就见霍雨浩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心脏的节奏遽然一乱，兀自镇定道，“怎么了？”

霍雨浩撑起身，问了这一路来都在推测的问题，“你是怎么说服玄老的，病假？事假？还是什么啊，一般借口玄老根本不会同意吧。”

“就这个啊。”王冬笑了笑，递过去条毛巾，“我就是和玄老说晚上盯着你修炼，他就同意了。把头发擦干了再躺下。”

“是吗？这么简单。”

霍雨浩望着手里的洁白毛巾，长发散落而下，遮住了他深沉冷淡的眉眼，也顺势掩藏住了蔚蓝眼底那抹洞察秋毫的沉静。

“王冬。”他垂着眸，“我们之间是有武魂融合技的，对吧，你和玄老说的，也是这个吧。”

这句话不是反问，是确定。

王冬的手一顿，继而冷静的说：“没有的事情，不要乱想。”

“乱想？你太小瞧我了。”霍雨浩抬手一扔，那条毛巾砸到王冬身上，他抬起头，平静的问：“为什么要瞒着我？”

和搭档拥有武魂融合技，这是好事不是吗？

他有自己的理由按下不表，那王冬呢？

王冬为什么要故意隐瞒，甚至在他第一次试探时，就出手屏蔽了双方的魂力融合？

他的理由是什么？

霍雨浩双手后撑，微微仰起了头，褪去散漫的双眸宛如深潭般幽深平静，他说：

“其实不仅是这一件事令我费解，还有很多，比如你从来没问过我当初为什么会把你认成女生，你还非常在意我说‘死’这个字，并且你很讨厌戴华斌，不，还有戴钥衡，甚至是看到他们，你的眼睛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厌恶。”

顿了顿，他重新坐好，冲王冬笑了一下，“你知道你让我真正起疑的契机是什么吗？”

“买鱼的那次。”

王冬攥着拳站在原地，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有种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经凝固的感觉，“你根本没写购物清单。”

“对，我是没写，并趁你慌乱之际重新试探你，才发现我们之间的魂力是可以融合的。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呢？”

王冬张了张嘴，他像是要解释什么，可在这一瞬间，他似是看到了什么，眼底闪过明显的惊慌和恐惧。

霍雨浩没有理会，神情漠然的直视着他，“既然你不想说，那就让我来说吧，不过巧的是，我要说的故事，主人公也叫霍雨浩。”

王冬视线闪躲，眉宇之间泛起涌起明显的抗拒和不易察觉的恐慌，“我不想听！”

霍雨浩置若罔闻，“从前有一个少年，从小就没有妈——”

“我说了。”

王冬抬眼，死死瞪着霍雨浩，咬牙一字一顿道：

“我不想听，一点都不想听！”

“你知道什么？”霍雨浩歪了一下头，“或者说，王冬，你在惧怕什么？”

“没有。”王冬深深吸了口气，重新套上那层坚硬冷漠的外壳，“抱歉，是我激动了。”

霍雨浩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你也重生——”

“我不是。”

王冬冷静地中止了他的猜测，“我和你，不是一样的。”

霍雨浩眉头微蹙，“你知道我是重生的，却又和我不同，那你究竟是什么？神？还是其他某种全知全能的东西？”

“都不是，我只是王冬。”

他垂下眸，像是对霍雨浩立誓一样：“雨浩，不要深究原因，总之，我不会害你。”

房间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寂。

旋即扑通一声，霍雨浩松开手臂的支撑，任由身体摔到床面上，他挥了挥手，大咧咧道，“这个话题不适合摆烂的我，不聊啦不聊啦！”

王冬没有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情绪复杂而深沉。

......

“冬儿！不，不要！”

冷汗打湿了霍雨浩的鬓角，他像是要在噩梦中抓住一枚注定破碎的玉一样，神情惶恐而绝望。

“不、不要这样，是我的问题，不要！”

王冬睁开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旋即下床，走到梦魇之人的床边。

借着幽静的月光，王冬看到了他痛苦挣扎的苍白脸庞。

是什么样的梦呢？

或者说，是什么样的爱？

王冬抿着唇，手指抚上他冰凉潮湿的脸，心里面酸痛难忍。

可是忽然，一股更为明显的酸涩在心口处蔓延，让王冬险些落下泪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把人抱在怀里。

像是溺水者抓到了浮木，霍雨浩挤到他的怀里，两个人之间再无一丝空隙。

颤抖逐渐平息，梦魇的人终于睡熟了。

王冬心口那股莫名的疼痛也悄然化解开来。

他在怀里人的额头上温柔一吻。

睡吧，就这样睡吧。

那些已经过去了。

你已经来到我身边了，不是吗？

他笑了笑，一滴不属于他的冰冷泪水悄然滑落。

水滴渗入被子，泅一块暗色痕迹。他望着那块阴影，有些不可思议。

我，哭了？

“对，你哭了。”

识海突然响起一道如黄鹂般清脆悦耳的温柔女声。

你醒了？

“嗯，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