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山谷中，蝉鸣声此起彼伏，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夏熙媛被两名士兵架着，纤细的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一道道红痕。她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却陌生得可怕。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秋风中最后一片不肯落下的树叶。
洛溪静静地望着她，那双曾经含笑的眼眸此刻如同幽深的海水，让人看不清底下的暗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几分阴郁。
"你觉得阿寺他会愿意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呢？"洛溪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会愿意为了你，抛却造反的江山，只身赴险吗？"
夏熙媛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终于明白洛溪的意图——他要以她为饵，引阿寺入局。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仿佛被投入了冰窖。
"不...不会的！阿寺将军他不会来的！"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夏熙媛猛地转头，只见山谷尽头扬起一片尘土，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策马而来。那匹枣红色的战马她认得，是阿寺最爱的坐骑"赤焰"。
"怎么会..."她的心猛地揪紧，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洛溪忽然俯身靠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看，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夏熙媛还未来得及呼喊，一块粗糙的布条已经塞进了她的嘴里。她拼命挣扎，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洛溪优雅地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刹那间，山谷两侧的悬崖上冒出数十名弓箭手，冰冷的箭矢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放箭！"李公公尖细的声音划破长空。
箭如雨下。夏熙媛眼睁睁地看着那匹陪伴阿寺多年的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轰然倒地。马背上的身影敏捷地翻身跃起，稳稳落在地上。
"唔！！"夏熙媛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停下！"洛溪突然抬手。李公公立刻扯着嗓子重复："停！"
悬崖上的弓箭手们整齐地收起了弓箭，但箭矢依然搭在弦上，随时准备再次发射。
阿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看向夏熙媛。那眼神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让她的心更加疼痛。
"阿寺，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只身前来了？"洛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怎么也不多带些人马来？我本还指望着在这跟你大战一场呢。"
阿寺平静地回答："皇上，士兵们好歹也都是娘生爹养的，能少一个人来送死，便少一个人来也是好的。"
"送死"两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夏熙媛的胸口。她拼命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哦？如今阿寺倒是知道体恤下属了？"洛溪轻笑，"怎么在筹划谋反之时，就没想到会有这般的结果呢？"
"是啊，"阿寺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的确没想到皇上您竟能做到这步田地。"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夏熙媛身上，声音低沉下来，"这么多年来，皇上我俩的确是变了许多。"
阳光照在阿寺的脸上，夏熙媛这才注意到他眼角的细纹和鬓边的几丝白发。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也染上了岁月的风霜。
"你现在...无论是心智还是手腕，当真是与真正的帝王无异了。"阿寺直视着洛溪说道。
"是啊，相比较而言，你倒是变得比以前优柔寡断了，妇人之仁了呢。"洛溪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那是先皇赐予他们的信物。
阿寺苦笑："无论怎么说，这次算是我输的心服口服。"他看向夏熙媛，眼中闪过一丝歉疚，"正所谓成王败寇，物竞天择。如今既已目睹了你的确拥有治理大好江山的能力，那我便也可安心的将它交予给你了。"
"江山本就是我的，"洛溪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呵...说的倒像是你施舍予我一般。"他猛地攥紧玉佩，"我倒是问你，自我继位以来，自问待你不薄。几番顾及昔日情谊，多次忍耐，怎奈你却依旧心生反骨，反戈相加。"
夏熙媛看到阿寺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知道，这两个曾经情同手足的男人，此刻正在用言语互相伤害。
"正所谓自疑者疑人，自信者用人。"阿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皇上对我，又何曾毫无保留的信任过？继位时将我昭返寻回，也不过是为了平衡朝堂势力，用来牵制赵氏罢了。既然一开始便是相互利用，这背叛一说又何从说起呢？"
洛溪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也罢也罢，那如今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且说？"
"那夜中秋宴会之上，若非是你提前发现了我的部署，待杀死赵国舅之后，你会准备怎么处置我呢？"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三人之间。夏熙媛屏住呼吸，看着阿寺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良久，阿寺深吸一口气："假若皇上真的是一介痴儿，我自当会念及往日情谊，事成之后，便将之封为藩王，安享一方。只可惜..."
"只可惜，我却是扮猪吃老虎，掩藏锋芒，"洛溪接过了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如今无论是谁，都已然再容不下对方了，是么？"
"所言极是。"阿寺的声音冷得像冰。
"如此甚好！"洛溪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到头来，你我倒终究是一类人呢..."
夏熙媛看着这两个曾经最亲近的男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忽然明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没有真正的赢家。而她自己，不过是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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