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199

无情踏进苏梦枕房中时，午后的日光正巧穿过雕花木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轮椅碾过那些细碎的光斑，发出极轻的轱辘声，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室的宁静。

然后，他看见了坐在苏梦枕床畔的那个身影。

萧缀棠正俯身为苏梦枕掖好被角，一缕调皮的阳光恰在此时跃上她瓷白色的脸颊，将那本就细腻的肌肤映得几乎透明。无情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看着她微微侧过头来，大股的侧边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辫子上零星点缀着的琉璃珍珠做成的桃花形状小花，在光线下折射出柔和的光彩。

她的唇色是天然的嫣红，此刻因专注而微微抿起，像早春枝头最娇嫩的那朵桃花苞，让人忍不住想象它绽放时的模样。

无情只看了这一眼，便仓促地移开了视线。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那擂鼓般的声音在他耳中轰鸣，几乎要震碎他多年来修炼的冷静自持。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向榻上的苏梦枕，试图用对友人病情的关切来压制这突如其来的悸动。

无情世叔让我来看看苏兄的病情。

无情的声音比平日低沉了几分，他推动轮椅靠近床榻，目光始终不敢再落回萧缀棠身上。

萧缀棠苏公子的病情已然好了许多，只是还是要多多休养。

萧缀棠起身让出位置，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就在这短暂的交错间，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地相撞了。

无情终于看清了她的全貌——她不像人间应有的女子，倒像是从三春桃林中走出的仙子，眉目如画，气质清灵，却又因那嫣红的唇而平添了几分鲜活生动。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与发间隐约的栀子茉莉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难忘的气息。

而萧缀棠也在打量着无情。

她早就听说过四大名捕中的无情公子，却从未想过他是这般模样。他坐在轮椅上，却不显半分狼狈，反倒如明珠生晕，自有一派清辉。

他的眉目清俊异常，眼波流转间似有星子沉浮，挺直的鼻梁下是淡色的薄唇，此刻因紧抿而显出一丝倔强的弧度。一袭锦绣长袍衬得他越发如玉树临风，纵然不能站立，也丝毫不减其风姿，反倒增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清韵雅致。

萧缀棠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为出众的男子之一，天然带着一份贵气，就连她的几位皇兄在他面前也黯然失色。

无情何其敏锐，他立刻捕捉到了萧缀棠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那一瞬间，他内心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窃喜，像寒冬过后破土而出的第一抹新绿，带着不容忽视的生机。然而这喜悦尚未蔓延开来，他便看见她的目光轻轻扫过他身下的轮椅。

那目光中没有怜悯，也没有惊讶，只是平静地一瞥，却让无情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耻如冷水浇头。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接受了双腿的缺憾，多年来他以轮椅为伴，破获无数奇案，从未因不能行走而自卑分毫。可在此刻，在这个刚刚见面的女子面前，他却恨不得能够蜷缩起身子，将自己这不完美的部分隐藏起来。

“别看，别看......”他在心中无声地祈求着，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萧缀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适时地移开了视线，转身去整理案几上的药箱。她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无情暗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他靠近床榻，伸手为苏梦枕把脉，借这个动作掩饰内心的波澜汹涌。然而他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追随着那道倩影，看着她轻手轻脚地摆放药瓶，看着她低头记录医案时垂下的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一刻，无情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二十余年平静无波的心湖，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那涟漪正一圈圈地扩散开来，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平静。

无情萧姑娘......

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几分。

无情苏兄的病，还要劳你多费心了。

萧缀棠闻声抬头，对上他努力维持平静的眼眸，浅浅一笑。

萧缀棠这是医者本分。

那笑容如同春风吹过桃林，万千花朵同时绽放。无情感到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忽然想起一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终于明白，为何古人会用桃花来形容心动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