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又一次跃迁,剧烈震荡后帕姆站在人群中央,说恭喜大家,已抵达,我们的目的地,罗浮。
罗浮?还半梦半醒的你猛然睁圆眼睛,抓着旁边的三月七问,“罗浮,罗浮仙舟吗?”
三月七被吓一哆嗦,点头,又真诚地发问,“难道还有第二个罗浮吗?”
你摇头,沉默,想咬舌自尽,遁地逃跑。列车上的人并不知道你的过往,劫后重生,你就给自己安上了个失忆人设,将过往抛诸脑后,主打就是一个问三不知,连名字都是后来随便起的,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你与罗浮的渊源。
也只能怪自己在上次开会时一直打盹,不认真听,问谁要去还贸然举手。
你深深叹气,都到罗浮了,也没法子,硬着头皮上吧,景元从前那般不喜欢你,总不可能记一个讨厌还死掉的人记这么久。
你又长叹一口气,从随行为包里掏出上次用的面具戴上。
三月七不解地看着你,你有些羞愧,说,“刚刚…刚才不小心喝了口牛奶,起了红疹,吃了点药,还没消,有些难看,就…就先带着面具吧。”
三月七担忧地皱起小脸,摸摸你的头。
到罗浮第一站就是直奔神策府去,老杨说这趟就是来找景元将军谈合作,星核又一次出现得尽快解决。
你看这熠熠生辉的牌匾,真想一头撞死在门口的石狮上。
“星球列车的朋友远道而来,府上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到我的雅室饮茶吃一些茶点可好?”
听到景元的声音,你连忙低下头,恨不得埋进自己衣领中,抬手紧了紧面具系带。
景元目光不自觉的被你吸引,出声问道这位是?
其余二人从前来过罗浮,他见过的。
你咬了咬舌头,没敢直接与他对视,生怕被发现,刻意压着嗓子说,“景元将军,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多指教。”然后又报出那个自己乱编的名字。
景元愣住,手背在身后,指尖微微颤抖,眼神忽然变得复杂,牢牢盯着你。
三月七小声询问,“很不舒服吗?连声音都哑了。”
你拼命朝她使眼色,让她别再说话。
你依旧低着头,没有察觉的神情变化,不辨喜怒。良久的沉默,让你有些不适,便开口催促道,“将军,换个地儿说话吧。您刚才不是说去雅室喝茶?茶泡久了容易发涩。”
景元眼神没移开,对其余的人说:“彦卿,您先带客人到雅室去,我有话想同这位小友单独聊聊。”
你一听这话拔腿就想跟上三月七和老杨,情愿伸手抓住你的胳膊,阻止你行动。
你依旧压低声音问将军要做什么?猝不及防对上目光。
这双眼睛在景元梦里出现过无数遍,是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他立马将你紧紧抱住,你呆滞几秒,这样温暖又厚实的怀抱,烘得你差点落泪。
你从来没有忘记过景元,哪怕死过一回儿,还是会在许许多多时刻想到景元,将你从泥地里掏出,牵着你脏兮兮的小手走回家的少年,除了不爱你什么都好的将军。
你被甲胄咯的身上皮肉疼才回过神来,剧烈挣扎几下,反而会引起怀疑便装作不解,“将军有什么事需要抱着我聊?将军不放开我我要喊非礼!”
实则内心慌的不得了。
“你喊两声听听?”景元轻笑一声。
他低头看你,目光逼得你挪不开,他声音有些发抖,说,“别装了,我找了你好久。”
你继续装傻,“将军,我们…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向来风雨不惊的景元眉头拧得很紧,“你撒谎会结巴。”
你摇摇头,“将军,你在说什么?”
他伸手要去摘你的面具,你慌乱地往后躲,景元似乎早有预料,身子灵巧一转,抓着绳结末端,轻轻一抽,你不由惊呼一声,还忘记伪装音色。
整张脸暴露,景元见着眼里充满喜悦与眷恋,他笑起来,“幸好,真好,真的还活着。”
你也懒得再装,神情淡漠地说,“将军,男女有别,方才你与我拉拉扯扯,落别人眼中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到时惹您与您夫人不高兴可别找我麻烦。”
景元皱皱眉头,“什么夫人?”他忽然明白你在说什么,连忙解释道,“不对,我喜欢的是你,关于那日我万分后悔,自打你离开,镜殇也离开,我从未喜…”
“从未喜欢过她吗?”你抢先说,“景元,当初在那群丰饶孽物手下,你舍我救她,你这会儿跟我说你喜欢我不喜欢她?景元,你别自欺欺人。”
三十年前,她同镜殇一块被绑架,他们让景元二选一,景元飞身奔向她们二人,那时你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他会来救你,毕竟是你一直在陪着他,知道他抱起镜殇决绝地转身。
你的心支离破碎,上头被火烧断的房梁重重砸下,霎时间被熊熊火焰包围,昏迷前你看到了幻影,景元朝你奔来。
再醒来就是在星穹列车上,是开拓者救了你。
景元手不由攥紧,开口解释,“你不信我也想把话说完,我没有放弃你,只是高估了我自己,我以为有办法救下两个,当时你的情况比她好些。”
那日的情形他没有一刻忘记,不断在缠着他,一次次提醒着他你是怎么从他世界消失的。
你听了他的话,依旧不咸不淡地说,“过去了,不重要了。你就当没见过我,我只是星穹列车上普通的一员,只是罗浮仙舟的匆匆过客。”
景元眼眶发烫,却微笑着说,“从你说第一个字我就认出你,你刻意压低声音,可我还是听出来了,记得有次你发烧,昏迷了两天两夜,我不敢离开,嗓子哑着迷迷糊糊地说要喝水就是这个声音。”
你脑袋有片刻空白,这件事你压根没有印象。
进到雅室,你在距离景元最远的位置坐下,相隔这么远他还是无时无刻的关注着你。
你发现不远处木桌上放着一只涂了红漆的木雕鸟,模样难看,眼睛一边大一边小,嘴巴不小心划太瘪,跟鸭子嘴似的,那是你亲手雕的,很喜欢,从前都是带在身边的,连被绑架那天你都揣在怀里。
木雕鸟尾巴有一处被烧焦的痕迹,应该就是那天留下的,但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疑惑地歪歪头,三月七问你在看什么呢?
景元似乎有所察觉,边给他们倒茶,边没皮没脸地说,“那是我夫人喜爱之物,她离家出走的几十年里我都是靠它度过的。”
你:“…”
三月七也有些惋惜说,“那将军可要快些哄好夫人哦,现在星海危机四伏,很危险的。”
景元看着你笑笑点头,“嗯,会的。”
会你大爷,你暗暗咒骂,又皱眉,自己为什么要代入?
景元还打算利用他俩将你留在将军府,在他们同意之际,你抓起自己的包,“我睡不惯软床,我要回客栈。”
三月七问,“软床?你咋知道。”
你忽然沉默,然后说,“方才听外头守卫说的,软床睡得他腰酸背痛。”
景元则是上前,体贴地对你说,“房间定期有人打扫,可以直接睡的,什么都没变。”
你的确是睡不惯软床的,那时景元特地叫木匠给你定了一铺红木床。
“什么意思啊?你俩认识?”三月七瞪圆眼睛。
“认识。”
“不认识。”
两个截然相反的回答,很明显他们相信了景元。
你烦躁地挠挠头,平静地说,“不重要,三月七,老杨,我先走了,明天见。”
景元让守卫带他们回屋,自己则是跟在你身后,你停下脚步,深呼吸两下,握紧拳头转身朝人脸上招呼去,景元轻而易举地躲过。
“景元,你是不是有毛病?我看你就烦你看不明白吗?”你压抑着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景元说:“可我不想你再次消失,我找不到你,我会害怕。”
你气得笑出声,堂堂景元有什么怕的?居然怕你会消失?骗鬼呢。
“我才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都跟我无关,我只希望以后生活里都不要有你,我如今只是来跟你谈合作的,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行吗?景元,当我求你。”
景元怔怔地看向你,好半晌,“我做不到的。”
你不再搭理他,当着他的面翻身出去。
景元看着墙头喃喃道,“会活不下去的。”
你一整晚没睡,满脑子都是景元,他可怜又无赖,钻进你心里不肯离去,索性给三月七他们传信说看起来进展很顺利,他们负责跟景元后续交流,自己则去找物资。
你这边一甩手,没两天,景元也将事全权交于符卿,美其名曰锻炼。
你途中找了家店填饱肚子,刚坐下一会儿,一旁的人便高声喊将军好,热情招待起来。
你撇撇嘴,转过身继续吃着腿,顺带还将桌边的矮凳踢到另一张桌子底下,偏偏景元不要脸,弯腰拿起凳子,放过来,坐下,“我来陪你找东西,希望能提供一些帮助。”
你啃着着腿,视线看窗外。
“这家有你最喜欢的冰糕,我让他上了一份,你尝尝看看还是以前的味道不?”
“…”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去散步。”
“…”
“你胃不好,我给你买了点消食的药品,你放身上。”
“…”
景元托腮依旧笑着,只是语气听起来很悲凉和卑微,“你跟我说说话吧。”
从前你很喜欢围着他叽叽喳喳讲个没完,有分享不完的事,哪怕是喝的茶是苦的都要说一通。
你咀嚼的动作缓下来,心脏微微疼,景元何曾这样过,你擦擦嘴,看向他。
景元有一丝庆幸,就在下一秒你起身决绝离开。
连日来处理事务的疲惫和失而复得的欣喜,还有次次被拒绝的无奈与悲哀在这一瞬间迸发。景元垂目看着面前一动未动的茶水,他不由地自嘲一笑,忽然砸下滴泪来,融进苦涩的茶。
你在门前回头那刻将那滴晶莹的泪珠掉落的瞬间尽收眼里,耳边一阵轰鸣,景元他…哭了…
心乱脚步也跟着乱,左脚绊住右脚,人差点摔倒,又飞快走开,可以称得上事落荒而逃。
景元倒真执着,跟跟屁虫似的跟着你,你往东他就往东,往南他就往南,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一个方向就是你。
夜里,你扛着一箱子物资往回走,后头脚步声很轻,时而有时而无的,你心里门儿清,是景元。
这几日总是要跑到罗浮边上,深更半夜才回来,他总是不放心地跟着你。
好几次你想劝阻,又悻悻作罢,反正再过几天你就要登上星穹列车出发向下一个仙舟去,景元过了这热乎劲儿也该明白他对你才不是什么爱,愧疚罢了。
你低着头想事,没发现巷子里的异动,耳边人影闪过,带起一阵风,霎时间你被景元护在身后,“小心。”
两边巷子里都有魔阴身,粗略估计有十来个,你掏出武器,与景元背对背呈现防御之势。
通过肉眼观察和气场感觉,这其中还混着几个难以对付的家伙。
果真如此,景元通常一对十几二十个怪物都不是问题,这会儿却稍稍有些吃力,这魔阴身打不死,除了它的命门,哪哪都只是戳着窟窿。
你挥刀朝怪物肩膀砍去,魔阴身也只是歪了歪头,将你震开。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要主动靠近他门才能看清这怪物体内闪光的命门。
你咬咬牙,死一个总比两个一起死好。
景元发觉你要做伤害自己的事,他神色凝重的摇头,“回来,我可以解决!”
你飞身绕到魔阴身之后,看见在它腰偏右侧三寸出泛着淡淡的蓝光,就在这!
“景元,全都是这个位置!”你无声的朝景元传递信息,立马举起刀。这时,魔阴身猛然转身,奇形怪状的手朝你大力挥去,刀入其体内,你也没能飞快抽身,准备接住着一掌。
景元扑向你,阵刀抛出,直直刺进另一只怪物命门,可其手臂异常长,景元还是负了伤,撑着解决掉所有魔阴身,他也轰然倒在你怀里。
呼吸在减弱,你害怕地浑身颤抖,又不可将他随意放置,万一又冒出魔阴身来…你用尽所有力气将他驮在背上,步履蹒跚的走向将军府。
负伤过重,三日还未有清醒的迹象,你趴在他床边不肯离去,符玄端着饭菜进屋来,“吃点吧,景元醒来也不想看到你病恹恹的模样。”
“不想吃。”你慢腾腾地回答。
符玄哎了一声又一声,停顿许久,又说,“将军这些年其实过的并不好,你刚…刚离开的时候将军发疯似的寻你,那时候事务特多,都堆到我这儿来!他经常整宿无法入眠,后来找人给他开了不少助眠药,效果也一般。他失眠,酗酒,神情恍惚,我都觉得自己快要当将军了,可看他那样我忽然又不想太早继位,便破例给他私人算上一次,好在结果还不错,说你们二人缘分未尽。”
“将军就是靠着这句话活下来的。”
你眼神木讷,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说这些不是在给他求情,只是想说你们二人心中有对方。”
待符玄走后,你捋捋他的银发,握住景元的手,攥得紧紧的,希望他能睁开眼告诉你,紧得有点疼,可惜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又松了力,脸颊贴上他手背,“醒来吧景元,我们重新来过。” end
*彩蛋 将军患得患失 甜 吃醋后续 见 老福特🙃😋😋 游🙃😋六月 或者 citrus🤪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