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室厚重隔音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温言昭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光怪陆离、惊心动魄的梦境里被强行拽回了现实。冰冷的夜风拂过滚烫的脸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随即又被胸腔里那颗失控狂跳的心脏重新搅乱。
唇瓣上残留的触感鲜明得如同烙印——滚烫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道的吮吸，舌尖纠缠时那蛮横又执着的探索，还有他扣住她后颈时指腹薄茧摩擦皮肤的微刺感……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强大的冲击力，一遍遍在她脑海里重放、慢放、放大！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就把自己蜷缩在后座角落。车窗外的城市霓虹飞速掠过，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拉成模糊的光带。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下唇，那里似乎还微微肿胀着，带着一种陌生的、被彻底侵染过的麻痒感。
“技术还行？”
他最后那个带着得意又忐忑的、破坏气氛的该死问题，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像一根细针，猛地刺破了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暧昧气泡！
温言昭的脸颊瞬间再次爆红！羞恼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让她恨不得把脸埋进膝盖里！
他怎么能……在那样一个……之后……问出这种话？！！
那个吻……那个充满了绝对占有欲和原始冲动的吻……和他平时阳光开朗、甚至有点傻气的“快乐小狗”形象判若两人！那种极具侵略性的、带着摧毁一切理性防线的力量感……让她心惊，更让她……心跳失序。
出租车在公寓楼下停稳。温言昭几乎是飘着进了电梯，刷卡开门，反手锁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终于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寂静的公寓里，只有她自己紊乱的心跳和呼吸声在回荡，清晰得如同擂鼓。
她走到浴室镜子前，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一遍遍冲洗着依旧滚烫的脸颊。抬起头，镜子里映出一张眼波潋滟、双颊绯红、嘴唇微肿的女人脸。那双眼睛里，残留着未散尽的迷蒙水汽和一丝……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动痕迹。
温言昭猛地闭上眼。
不行！不能这样！
演员的理性素养瞬间回笼，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用力拍了拍脸颊，试图用疼痛唤回清醒。
现在是什么时候？绯闻风波刚有平息的苗头！她和黄子的事业都处于上升期！一个处理不好，之前所有的冷处理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那个吻……那个吻根本就是一颗足以引爆一切的炸弹！时机不对！场合不对！一切都乱套了！
她需要冷静！需要把那个失控的瞬间彻底封存起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什么都没发生！
温言昭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努力调整表情，试图找回平日里那个安静、专业、情绪稳定的演员温言昭。她扯了扯嘴角，练习一个平静无波的微笑。很好，看起来……还算正常。
她换了家居服，给自己倒了杯冰水，试图用物理降温来平息内心的燥热。刚在沙发上坐下，准备拿起剧本强行转移注意力——
手机屏幕猝不及防地亮了！
不是电话，是微信消息提示。一个接一个，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弹幕，疯狂地往上刷！
发送人：【小喇叭黄元元】
【1'】“早啊小宝……昨晚……休息得好吗？” （背景音极其安静，语气带着点试探性的、小心翼翼的飘忽，像做贼心虚。）
温言昭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不敢点开。
紧接着——
【3'】“那个…我昨晚是不是有点没控制住？” （声音压低了一点，带着明显的懊恼和心虚，背景里似乎有手指无意识敲打桌面的哒哒声。）
【5'】“主要是音乐氛围太好了！小宝你唱歌太好听了！我一下没忍住！” （语速加快，试图甩锅给音乐，但尾音发飘，明显底气不足。）
【8'】“真的！你唱那民歌的时候，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我……我……” （卡壳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背景传来一声模糊的、烦躁的抓头发声。）
【10'】“温小宝！你不能不理我！” （语气陡然拔高，带着点委屈和耍赖的意味，背景音里似乎还有杯子碰撞的轻微声响。）“看在元元哥从小就对你好的份上！[小狗流泪表情包]” （一连串重复的小狗流泪表情包开始刷屏！）
【12'】“[小狗流泪表情包X10]”
【15'】“[小狗流泪表情包X10]”
【18'】“回个话啊！温小宝！我错了还不行吗？！[小狗心碎倒地表情包]”
温言昭：“……”
她看着屏幕上那飞速滚动的绿色语音条和铺天盖地的流泪小狗，额角默默滑下三条黑线。刚才强装的镇定和“什么都没发生”的自我催眠，在他这密不透风、信息量巨大还自带背景音的连环轰炸下，瞬间碎成了渣。
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出黄子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大概是在他那间宽敞的公寓里，抓着手机，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抓耳挠腮，坐立不安。一会儿懊恼地抓头发，一会儿烦躁地敲桌子，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开始耍赖撒娇加表情包轰炸。
那副又心虚又着急、患得患失到快要抓狂的样子，和他录音室里那个强势掠夺的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萌。
温言昭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弄得哭笑不得，脸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回升的趋势。她甚至能听到他最后那句“我错了还不行吗”里，那点可怜巴巴的、生怕被彻底打入冷宫的忐忑。
这家伙……真是……
心底那片因为那个吻而掀起的惊涛骇浪，在他这通幼稚又磨人的轰炸下，奇异地被冲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被人在乎着的暖意。
她盯着屏幕上还在不断蹦出来的流泪小狗，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按下了语音键。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她私下里才会显露的、面对他时特有的调侃劲儿，带着点故意戳破他小心思的傲娇：
“听着呢，黄元元同志。” 她故意用了个有点年代的称呼，“您这信息量，比特快专递还猛。我这耳朵都快跟不上您说话的节奏了。” 顿了顿，她想起他最后那个破坏气氛的问题，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声音压低了一点，带着点意味深长的调侃，“不过嘛……某人技术确实有待提高。”
最后那句“有待提高”，她咬字清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挑衅和看戏的意味。
发送键刚点下不到三秒。
【噔噔噔噔噔噔——！】
又是熟悉的、如同机关枪扫射般的语音轰炸提示音！最新的语音条像贪吃蛇一样飞速增长！
温言昭几乎能隔着屏幕看到黄子瞬间炸毛的样子！
【2'】“有待提高？！！”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踩了尾巴的羞恼！背景传来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5'】“温言昭！你摸着良心说话！我……我……” （再次卡壳，语无伦次，背景是急促的脚步声和烦躁的抓头发声。）
【8'】“我那是……那是第一次！没经验很正常好不好！” （强行辩解，语气带着点委屈巴巴的倔强。）“再说了！气氛！氛围懂不懂！那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技术细节啊！” （试图用玄学扳回一城。）
【10'】“不行！这事儿必须说清楚！温小宝你等着！下次！下次我保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语气突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和……跃跃欲试？背景音里似乎还有他自己说完后倒吸一口冷气的懊恼声。）
温言昭看着屏幕上那串文字转译出来的“下次我保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技术！”，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个透！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语音，是文字消息。
【小喇叭黄元元】：[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温言昭：“……”
紧接着，一条新的语音窜了上来，语气明显弱了下去，带着点欲盖弥彰的慌乱和强行转移话题：
【3'】“咳！那什么……我是说……下次排练！排练的时候我肯定更专业指导！保证让你唱得更好！” （背景音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像是自己拍了自己脑门的懊恼声。）
温言昭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羞恼和混乱被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取代。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撤回消息时手忙脚乱的样子，还有强行找补时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窘迫。
她没再回复，把手机扔到一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用抱枕捂住了自己还在发烫的脸。
窗纸……算是彻底捅破了。
虽然捅破的方式如此戏剧化，后续的发展又如此鸡飞狗跳。
但心底那片兵荒马乱的土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黄子那通幼稚又真诚的轰炸里，悄然落地生根。一种奇异的、带着暖意的安定感，无声地蔓延开来。
______
接下来的几天，温言昭的生活被一种奇异的节奏填满。
白天，她依旧是那个敬业、安静、专注研读剧本的新晋演员温言昭。在片场，在通告现场，她完美地维持着专业形象，对任何旁敲侧击关于“恋情”的问题都报以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将“冷处理”进行到底。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回到只有她一人的公寓，某种“快乐小狗”专属的骚扰模式便会准时开启。
黄子的微信轰炸从最初的慌乱试探，逐渐进化成了一种……嗯，极其磨人且富有创造力的日常。
【7'】“温小宝！今天排练新歌，副歌部分改了三版！累死我了！[瘫倒小狗表情包]” （背景音是咕咚咕咚喝水声。）
【5'】“诶！路过那家你上次说好吃的栗子蛋糕店了！给你订了一个，让小方送过去了！记得吃！别放凉了！” （语气带着点邀功的小得意。）
【10'】“靠！今天录节目又被文韬那家伙坑了！他绝对是故意的！[愤怒小狗捶地表情包]” （背景隐约能听到齐思钧温和的笑声和文韬淡定的补刀：“菜是原罪。”）
【15'】“温小宝！你看没看那个新出的科幻片？豆瓣评分贼高！据说特效炸裂！周末有空没？一起……” （话说到一半，语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几秒后，一条新语音顶上来，语气正经八百。）“咳！我是说……周末天气不错，适合在家研读剧本！对！研读剧本！” （背景传来小方憋不住的笑声和一声模糊的“哥你怂了”。）
温言昭通常不会每条都回复，但偶尔心情好，或者被他某个幼稚的举动逗乐了，会简短地回一句。
比如收到栗子蛋糕时，拍个空盒子的照片发过去，附赠一句：“黄老师破费了，味道尚可。”
比如看到他抱怨被文韬坑，会回个：“菜是原罪+1。”
这种不咸不淡的回应，似乎给了黄子极大的鼓舞。他的轰炸更加变本加厉，内容也从日常琐事，逐渐开始掺杂一些……更微妙的东西。
【8'】“今天路过排练室，看到那架钢琴了……” （声音低了一点，背景很安静，语速也慢了下来。）“……就……突然想起你唱民歌的样子了。挺好听的。” （最后几个字说得飞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3'】“那个……嘴唇……还肿吗？” （声音压得极低，像做贼，问完立刻自己先倒吸一口冷气，然后飞快撤回！）
【5'】“[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2'】“我是说！剧本！剧本研读得怎么样了！” （强行补救，语气慌乱。）
温言昭看着屏幕上那行“嘴唇……还肿吗？”的文字转译，再看到紧随其后的撤回提示，脸颊瞬间滚烫！她咬着下唇，把脸埋进抱枕里，无声地尖叫了一声！这个笨蛋！！！
但心底深处，却有一丝隐秘的甜意，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缓缓晕染开来。
这种隔着屏幕的、带着点笨拙试探和小心翼翼靠近的暧昧，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没有明确的承诺，没有身份的界定，只有他日复一日、锲而不舍的“骚扰”，和她看似冷淡实则默许的回应。
直到某个晚上，温言昭刚结束一个线上剧本围读会，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有新的群消息。
她点开一看，是那个名为“快乐小狗和他的饲养员们”（黄子建的，成员包括齐思钧、郭文韬、蒲熠星、曹恩齐、何运晨、石凯、唐九州）的群聊。
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话题中心似乎是黄子今天录节目时的一个失误。
【齐思钧】：[捂嘴笑.jpg] 今天某人录节目走神，差点把道具椅子坐塌，导演脸都绿了。@黄子弘凡 说说，想啥呢这么入神？
【石凯】：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肯定是在想怎么提高“技术”！[狗头保命.jpg]
【曹恩齐】：[喝茶.jpg] 凯凯，看破不说破。
【何运晨】：[推眼镜.jpg] 根据《民法典》……咳咳，根据现场观察，黄子老师今天确实存在明显的注意力不集中现象，建议进行专业心理疏导。
【唐九州】：[jojo疑惑.jpg] 技术？什么技术？打游戏吗？
【郭文韬】：[淡定喝茶.jpg] 可能是声乐技术吧。毕竟最近很“刻苦”。@黄子弘凡
【蒲熠星】：[蒲猫猫邪魅一笑.jpg]
温言昭看着屏幕上飞快刷过的调侃，尤其是石凯那句“提高技术”和文韬意有所指的“刻苦”，脸颊又开始发烫。这群人……精得很！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假装没看见，黄子的回复就跳了出来，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炸毛：
【黄子弘凡】：@石凯 石凯你闭嘴！@郭文韬 文韬你少阴阳怪气！我那是……那是思考新歌编曲！艺术创作懂不懂！很费脑子的！[愤怒小狗喷火.jpg]
【齐思钧】：[微笑.jpg] 哦？思考编曲需要盯着观众席第三排发呆五分钟？我记得……温老师今天好像也在现场观摩学习？@温言昭
【黄子弘凡】：！！！！小齐你！！！[小狗惊恐.jpg][小狗心碎.jpg][小狗疯狂撤回.jpg]（但显然撤不回了）
温言昭看着屏幕上黄子那串惊慌失措的表情包和齐思钧精准的补刀，终于忍不住，在只有她一人的房间里，笑出了声。
心底最后那点因为那个吻而产生的慌乱和不确定，在这群朋友心照不宣的调侃和黄子笨拙又可爱的反应里，烟消云散。
她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点开那个单独置顶的、备注为“人间小喇叭”的对话框。
看着最新一条他发来的、关于新歌旋律的、长达两分钟的、充满激情但显然已经跑题的语音轰炸，温言昭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而笃定的笑意。
窗纸已破。慌乱未消。
但前路，似乎不再迷茫。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