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里,陈宥宜那清冷、空灵、带着一丝刚睡醒微哑的嗓音,如同月光浸透薄雾般流淌出来,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这里的高音吟唱,可以尝试用更弱的气息,像风吹过风铃,而不是刻意拔高……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黄子弘凡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自己手里那个该死的、屏幕还亮着的手机,仿佛那是个突然爆炸的手雷。他指尖还保持着点按的姿势,悬在半空,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嗡——”的一声长鸣。
陈宥宜猛地转过身,脸色在刹那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比窗外的云还要苍白。她清澈的瞳孔骤然收缩,像受惊的鹿,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冰冷的恐慌。那50秒的语音条,是她刚刚在工作室角落,对着手机小声录下的、关于《雨钉》副歌部分最私密、最不设防的修改想法。此刻,却像一个赤裸裸的秘密,被猝不及防地公之于众。
“我……操……”黄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播放,手指在屏幕上疯狂乱戳,动作笨拙得像第一次用智能手机。语音条却像跟他作对似的,依旧不紧不慢地播放着:
……尾音拖长一点,让它在空气里自然消散,像月光慢慢沉入湖底……
“关掉!”陈宥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绷紧的琴弦。
“在关!在关!”黄子急得额头冒汗,手指终于戳中了暂停键。那空灵的声音戛然而止,留下令人心悸的寂静。
排练室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黄子抬起头,对上陈宥宜那双雾气弥漫、此刻却盛满了冰棱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把本就凌乱的额发揉得更乱。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最终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带着前所未有的心虚和慌乱,“手滑……真的……”
陈宥宜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里面翻涌着被侵犯的愤怒、无处遁形的羞耻,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拖入聚光灯下的恐慌。她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向门口,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陈老师!等等!”黄子下意识地追了一步,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又颓然放下。他看着那扇厚重的隔音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宥宜修改版】语音条,又看了看自己那只“罪魁祸首”的手,恨不得把它剁了。
______
三小时后。《声动纪元》节目组临时搭建的直播调试间。
黄子弘凡坐在高脚椅上,面前是复杂的调音台和闪着红绿光的设备。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然,对着镜头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和弹幕互动着。
“哈喽大家!好久不见!今天主要是调试设备,顺便跟大家聊聊天!”
“新歌?在准备啦!绝对惊喜!”
“什么?女朋友?你们想什么呢!单身!纯纯的单身狗!”
他熟练地应对着弹幕的调侃,插科打诨,努力将排练室那场意外事故抛在脑后。然而,内心深处那根弦却始终紧绷着。他时不时瞥一眼放在调音台旁边的手机,屏幕是黑的,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陈宥宜……会怎么样?她肯定气疯了。
“黄老师,试试麦克风。”戴着耳机的导播在耳机里提醒。
“好的好的!”黄子清了清嗓子,凑近麦克风,“喂喂喂?听得到吗?我是黄子弘凡!宇宙无敌帅气的黄子弘凡!”他故意拉长音调,试图活跃气氛。
弹幕瞬间刷屏:
【听到了听到了!耳朵怀孕了!】
【黄子今天状态好好!】
【新发型帅炸!】
【单身狗?我不信!除非你唱首歌证明!】
黄子看着滚动的弹幕,稍微松了口气。他拿起旁边的吉他,随意拨弄了几个和弦:“唱什么?你们点!只要我会的!”
就在这时——
“嗡……”
放在调音台旁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的微信通知弹了出来!
黄子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心脏猛地一跳!
是陈宥宜!
她发来了一条新的语音消息!时长……15秒!
黄子脑子里“轰”的一声!排练室那尴尬到窒息的场景瞬间回放!他想也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想要把手机拿起来,或者至少把它屏幕朝下扣住!
然而,他忘了自己还戴着监听耳机!耳机线缠绕在调音台的旋钮上!他猛地一拽——
“哗啦!”
监听耳机被他扯了下来,重重地砸在调音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更糟糕的是,他慌乱中伸向手机的手,指尖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那条新语音消息的播放键上!
“叮咚!”
清脆的微信提示音通过直播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紧接着,陈宥宜那清冷、空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如同月光漫过雪原般的声音,再次毫无预兆地、清晰地流淌出来,响彻在直播间和无数观众的耳机里:
……黄老师,关于《雨钉》的副歌,我重新录了一段示范,气息处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黄子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地震!他眼睁睁看着那条语音条在屏幕上播放着进度条,15秒!像一个漫长的世纪!
直播间里,原本疯狂滚动的弹幕,瞬间停滞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
弹幕如同海啸般彻底爆发!以恐怖的速度淹没了整个屏幕!
【卧槽!!!!!!!!】
【??????????????】
【女声???????????】
【这声音?????????我死了!!!!】
【黄老师???????????】
【《雨钉》??????新歌?????】
【示范?????????】
【黄子弘凡你藏了什么人??????】
【声音杀我!!!!!!耳朵又怀孕了!!!】
【银河系唯一听众????????】
【嫂子???????????????】
【这声音绝了!!!!!!!!】
【黄子脸都白了!!!!!!有情况!!!!】
【录屏!快录屏!!!】
黄子弘凡 女生清嗓#
银河系唯一听众#
雨钉#
三个词条如同坐了火箭,瞬间空降微博热搜榜前三!后面跟着刺眼的“爆”字!
黄子看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弹幕和那三个刺眼的热搜词条,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冰凉。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想要关掉语音,手指却抖得不像话,怎么也点不准那个小小的暂停键!陈宥宜清冷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可以听听看,感觉是不是更自然一些……
“关直播!快关直播!”导播在耳机里崩溃地大吼!
直播信号被瞬间切断!屏幕变成一片漆黑!
但一切都晚了。
______
十分钟后。北京东四环某处隐秘的私人录音棚。
厚重的隔音门“砰”地一声关上,将外面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空气里弥漫着新地毯的羊毛味、电子设备待机的低微嗡鸣,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陈宥宜背靠着冰冷的隔音墙,缓缓滑坐到铺着厚地毯的地板上。她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微博热搜的截图,那三个刺眼的词条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眼睛。
黄子弘凡 女生清嗓#
银河系唯一听众#
雨钉#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脏。她甚至能想象出此刻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猜测、议论、甚至……恶意。那些窥探的、黏腻的、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手机屏幕,死死地钉在她身上。她感觉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聚光灯下,无所遁形。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窒息感再次涌了上来,比音乐节后台、比停车场那次更加汹涌。
“咔哒。”
录音棚的门被轻轻推开。
黄子弘凡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头发凌乱,卫衣的领口都有些歪斜。他手里还攥着那个“罪魁祸首”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他看着缩在墙角、像受伤小兽般蜷缩着的陈宥宜,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对……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深深的愧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两次……都是手滑……”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陈宥宜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了些,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黄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轻轻关上门。他走到陈宥宜身边,犹豫了一下,没有靠近,而是隔着几步的距离,也靠着墙滑坐在地毯上。录音棚里空间不大,两人之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尴尬和……一种无声的恐慌。
“那个……热搜……”黄子艰难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已经让工作室去处理了……撤热搜……发声明……就说……就说你是新合作的音乐人……我们在讨论工作……”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苍白无力。讨论工作需要半夜发语音?需要声音那么……私密?
陈宥宜依旧沉默。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眶微微泛红,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她看着黄子,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声音被听见,也意味着被评判,被曲解,被……消费。”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黄子手里的手机上,“就像现在这样。”
黄子心头一震。他看着陈宥宜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和……疏离。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何解释和道歉,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录音棚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______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透过录音棚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条微弱的光带。
“咕噜噜……”
一阵突兀的、响亮的肠鸣声打破了死寂。
黄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他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除了那杯酸掉牙的豆汁儿和两个焦圈,他什么都没吃。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
陈宥宜似乎也被这声音惊动,微微抬了抬眼。
黄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挠了挠头:“那个……你饿不饿?我知道一个地方,狗仔绝对找不到!”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试图驱散这沉重的气氛。
陈宥宜看着他,没说话。
“真的!老板是我发小!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保密工作一流!”黄子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和……笨拙的讨好,“走吧?总比在这儿饿死强。”
陈宥宜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她没有看黄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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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在胡同最深处的一家私房菜馆。门脸极小,挂着朴素的蓝布门帘,推开进去,却是别有洞天。暖黄的灯光,老式的木质桌椅,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和淡淡的酒香。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系着围裙,看到黄子,眼睛一亮。
“哟!阿黄!稀客啊!”老板热情地迎上来,目光在黄子身后的陈宥宜身上转了一圈,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还带了朋友?快里面请!老位置给你留着呢!”
黄子熟门熟路地带着陈宥宜走到最里面一个靠窗的、用竹帘半隔开的小隔间。窗外是小小的天井,种着几竿翠竹,在夜色中随风轻摇。
“想吃什么?随便点!他家的醉虾一绝!还有糟熘鱼片!”黄子把菜单推到陈宥宜面前,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活力,仿佛刚才的阴霾从未存在。
陈宥宜没什么胃口,只点了一碗清淡的鸡丝汤面。黄子则毫不客气地点了醉虾、糟熘鱼片、清炒时蔬,还要了一小壶温热的米酒。
菜很快上齐。醉虾晶莹剔透,浸在琥珀色的酒汁里;糟熘鱼片滑嫩鲜香,带着淡淡的酒糟味;鸡丝汤面热气腾腾,汤色清亮。
陈宥宜小口吃着面,动作斯文。黄子则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唔!好吃!还是老周的手艺地道!”他夹起一块鱼片,正要往嘴里送,却发现陈宥宜碗里的香菜被她一根根仔细地挑了出来,堆在碟子边。
“挑食精!”黄子脱口而出,语气带着点自然的亲昵,像是习惯性的调侃。他伸出筷子,极其自然地夹走了她碟子边那堆绿油油的香菜,丢进自己碗里,“香菜多香啊!维生素C不要了?”
陈宥宜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着黄子。黄子正埋头吃鱼片,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么……越界。
老板老周端着另一盘菜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揶揄道:“哟!头回见阿黄带姑娘来吃饭,还这么体贴?连香菜都帮着吃?”
黄子这才反应过来,脸“唰”地一下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他有些慌乱地放下筷子,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我……我就是……那个……她不爱吃……”
陈宥宜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她端起手边的米酒,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带着甜味的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带来一丝微醺的眩晕感。酒气上涌,她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
“哎!慢点!”黄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倾身过去,一手拿起旁边的水杯递到她嘴边,另一只手悬空在她背上,似乎想帮她拍拍,却又犹豫着不敢落下,最终只是虚虚地停在那里,指尖微微蜷缩着。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咳嗽而泛红的眼角和微微湿润的睫毛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陈宥宜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才勉强压下了咳嗽。她抬起头,眼尾还带着一丝水光,脸颊的红晕未退,在暖黄的灯光下,竟透出一种平日里罕见的、脆弱而动人的艳色。
黄子看着她,一时间竟忘了移开视线,只觉得心跳漏跳了一拍,呼吸也有些发紧。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淡淡的酒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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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棚顶楼天台。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拂着两人的衣角。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开来,如同倒悬的星河,璀璨而遥远。喧嚣被隔绝在脚下,只剩下风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黄子递给陈宥宜一罐冰镇的可乐。铝罐冰凉,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指尖。
“压压惊。”他拉开自己那罐的拉环,气泡“呲”地一声涌出。
陈宥宜接过可乐,冰凉的触感让她滚烫的脸颊稍微舒服了一些。她拉开拉环,小口啜饮着,目光投向远处那片浩瀚的灯海。
“声音被听见,也意味着被评判,被曲解。”她轻声重复着之前在录音棚里的话,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像是对黄子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侧脸在月光下显得静谧而疏离,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感。
黄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短暂的刺激。他放下易拉罐,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宥宜的侧影,眼神亮得像暗夜里的星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少年般的意气风发。
“那就用更牛的声音砸回去!”他的声音清亮有力,在夜风中传开,“让他们闭嘴!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声音!《雨钉》就是炸弹!炸翻他们!”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我们一起!”
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天台,吹起了陈宥宜鬓边的几缕碎发。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抱紧了手臂。
黄子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他几乎没有犹豫,动作利落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厚实的、带着他体温的黑色连帽卫衣外套,递了过去。
“披上吧,别着凉。”他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陈宥宜看着递到眼前的衣服,又抬头看向黄子。他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T恤,夜风吹过,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他的眼神坦荡而真诚,没有一丝杂念,只有纯粹的关心。
她沉默了几秒,最终伸出手,接过了那件还带着他体温和淡淡皂角气息的外套。柔软的布料包裹住微凉的身体,残留的暖意瞬间驱散了夜风的寒意,也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包裹感。
她轻轻拢紧了衣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
黄子看着她裹在自己的外套里,显得更加纤瘦单薄,心头莫名地软了一下。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月光下格外晃眼。
“走吧,下去吧。风大了。”他转身,率先走向天台入口。
陈宥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她低头,鼻尖萦绕着卫衣上那清爽的皂角味,混合着一丝属于他的、独特的、充满生命力的气息。她拢紧了外套,感受着那残留的、令人心安的暖意,然后才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______
回到录音棚。灯光温暖而安静。
陈宥宜脱下那件宽大的黑色卫衣外套,递还给黄子:“谢谢。”
黄子接过外套,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微凉的手指,带来一丝微弱的电流感。他随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
陈宥宜转身准备离开,目光扫过椅背上那件外套。就在她移开视线的瞬间,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有些磨损的纸片,从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滑落出来,悄无声息地飘落在深色的地毯上。
陈宥宜的脚步顿住了。
她弯腰,捡起那张纸片。纸张有些薄,带着被反复折叠的痕迹。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展开了它。
是一张手写的乐谱片段。熟悉的《雨钉》旋律线,但在副歌高潮部分,被人用粗黑的铅笔,龙飞凤舞地标注了一行字:
此处应有宥宜月光炸裂高音!穿透!撕裂!美哭!
字迹力透纸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狂热的期待和……赞美。
陈宥宜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指尖微微发紧。她抬起头,看向背对着她、正在整理设备的黄子弘凡。他的背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专注而挺拔。
月光炸裂高音?
穿透?撕裂?美哭?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她将那张纸片仔细地、无声地重新折叠好,然后轻轻放回了椅背上那件外套的口袋里。
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