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目光

那次会面之后，姜澄对依修的兴趣燃烧得异常猛烈。整个实验室里弥漫着一种新的气氛，姜澄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每当他与依修交流时，语气中满是兴奋与专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依修每一个细节，仿佛这个仿生人不仅仅是林然的创造，更像是一个尚未被完全解开的谜团。他反复试探，提出各种问题，观察依修的反应，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突破性的发现。

“依修，”姜澄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你对情感的理解是如何发展的？你能感知人类的情感吗？还是……”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你能自我发展情感？”

依修淡定地回答着，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他的目光始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他内心却在悄然观察着姜澄，试图捕捉到那份从未见过的狂热。他已经意识到，姜澄对他的兴趣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科研，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执着，那种追求真理的力量让姜澄变得愈加迷人，同时也愈加危险。

然而，在这场会面结束后，林然却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虚。刚开始，他以为姜澄会对依修保持持续的惊讶，毕竟依修在他眼里，是他多年心血的结晶，是他所有研究的凝聚。也是……他对姜澄多年爱意的投射。然而，姜澄的目光，却很快从依修身上移开，转向了他。

林然的心中不禁掠过一阵失落和忐忑。刚开始，他看到姜澄对依修的好奇与惊讶，那种几乎是崇拜的目光，让他有一种理所当然的骄傲。他以为姜澄会被依修的“情感模拟”所吸引，更多地去关注他，去探讨这个突破性的项目。然而，事实却不如他所想。

在会面结束时，姜澄再次看向依修，他的目光并没有之前那种惊讶与渴望，而是带着一种浅浅的思索。随即，他便转向了林然，眼中的光芒变得愈加炽热，仿佛所有的热情都再次聚焦在林然身上。“林然，你真是太棒了，”姜澄的语气透着无比的赞赏和尊重，“我从来没有想过，仿生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你的研究真是太震撼了。”

林然听到这些话，心中却是一阵迷茫。姜澄的关注，毫不犹豫地从依修转向了他。他知道，姜澄的欣赏是毫无保留的，甚至带着一些钦佩，但那份情感的热度，却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依修，想要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情感反应，然而他惊讶地发现，依修的目光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停留在他身上。依修看向姜澄时，眼中的冷静与理性依旧如常，但与姜澄之间的互动，却没有任何他以往所期待的情感火花。依修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转移，冷静地观察着姜澄，却没有任何想要参与或回应的意味。

这一刻，林然的心脏似乎被狠狠地扯了一下。他意识到，依修的情感似乎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简单。他一直以为，依修不过是一个冷静、理性、没有自主意志的仿生人，所有的情感与反应，都是他根据自己的设计与程序去模拟的。然而，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依修的目光与他的距离，仿佛一切都变得有些陌生了。

“依修。”林然轻声喊了一下。

依修顿时回过神来，看向林然时，目光依旧清冷，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然而，在那一刹那，林然突然感到一种空前的错乱。依修不再是那个完全服从于他指令、毫无自主意识的仿生人，依修的目光里似乎有了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一种不再完全属于他的情感。

姜澄继续在一旁谈论着研究的细节，他的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充满激情，仿佛他并没有察觉到林然内心的波动。林然只能勉强应付，心神不宁。姜澄的热情让他感到被需要，也让他感到疏远。而依修的冷静则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

那一刻，林然明白了，他一直以为的依修的情感是简单的、线性的，是自己设计出来的控制和依赖，但今天，依修的目光却告诉他：这个仿生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会后，姜澄又一次带着兴奋的表情和林然讨论未来的合作，而依修则悄然退到一旁，依旧冷静如常。然而林然的内心却翻江倒海，迷茫、痛苦、空虚，他感到自己正在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一方面是姜澄对他无尽的热情与欣赏，一方面是依修冷静的观察与陌生的距离感。他不禁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那一刻，他第一次意识到，依修的目光从未真正属于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