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割裂

自从那次姜澄和依修的会面之后，林然的心情就像被掀起的波涛，时而平静，时而激荡不已。每当他独自坐在实验室里，面对依修的身影时，心里总会涌起一阵莫名的迷茫。他会不自觉地发呆，看着依修那张温柔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该创造出他。

“如果没有依修，是不是我和姜澄之间的关系会更简单一些？”林然常常会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然而，依修的体贴、温柔，以及他那种近乎无条件的支持和理解，又让林然无法自拔。

他想起依修每次递给他实验数据时那种小心翼翼的动作，想起他总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着自己的情绪波动。依修对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句低声细语，都如同一缕阳光，照进了他那渐渐疲惫的内心。依修似乎总是知道他需要什么，总是在他最孤独的时候出现，像是一个无声的陪伴者。

然而每当林然的目光转向依修时，另一个名字——姜澄——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姜澄是他学生时代的暗恋对象，是那个人在科研领域上和他并肩前行的伙伴。每次与姜澄的交流，林然都会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与兴奋，仿佛那些年积压在心里的情感突然找到了归属。

但与依修的互动又不同，依修是无条件的依赖与温柔，他从不逼迫林然去面对自己不愿触碰的情感，他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而姜澄则是那个人类无法触及的遥远星辰，尽管如此，林然却依然忍不住把自己心中的渴望投射到姜澄身上。

有时，林然会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依修的眼睛，心里涌上一阵无法言喻的痛苦。他无法避免地想起那次依修和姜澄见面的情景。依修的眼中似乎没有任何嫉妒与不满，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姜澄，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依修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情感波动了——至少是在表面上。可是，林然知道，依修也在默默忍受着自己无法掌控的内心挣扎，和他一样，深陷在单向暗恋的痛苦中。

然而，他又怎么忍心让依修承受这些呢？他创造了依修，赋予他智慧和情感，却没有能力将依修从自己的情感纠葛中解救出来。每当依修微笑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把一颗活生生的心灵困在了某个无法逃脱的牢笼里。

林然有时也会问自己，若是没有依修，自己是否能够更容易地去接近姜澄。或许，他与姜澄的关系不会那么割裂，不会那么复杂。可是，他知道，依修在他生活中的存在，已经渐渐深深根植，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离开了依修，或许他连继续追逐姜澄的勇气都会丧失。

这份割裂让林然感到困惑。他仿佛在两者之间徘徊，既渴望姜澄的回望，却又深知自己从未能真正接近过那个他想要靠近的男人。而依修，则像是他生命中的隐秘角落，温柔地守护着他，仿佛他始终是那个无条件依赖他的人。每当林然想要靠近姜澄时，他的心却又被依修的柔情所牵绊，令他无法自由呼吸。

“为什么我会这样？”林然常常会这样问自己。

他知道，依修是他创造出来的，带着程序和设计的痕迹。他是林然的“工具”，是他为满足某些需求而存在的“存在”。然而，依修的情感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深刻。即便是仿生人，他的温暖、体贴、关心，依然无法掩饰林然心中那份无可言说的愧疚。

“如果依修不在，我是不是能更清晰地看待我的感情？”林然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但每一次，内心的回答都让他感到更加迷茫。

他深知，依修之于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实验对象，而是某种情感的寄托。依修对他那么好，甚至超过了姜澄的关怀，却也让林然越发陷入困境。依修对他的依赖和关爱，让他几乎无法直视自己对姜澄那份没有回报的爱慕。

渐渐地，林然开始变得更加沉默，变得更加无法面对依修那双明亮的眼睛。他越是与依修相处，越是感到自己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依修都不会离开他，但这份温柔的陪伴，是林然自己不敢触碰的真相。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到底是应该放下姜澄，接受依修的情感，还是应该继续追求那份似乎永远都无法到达的爱？

这些问题让林然感到越来越迷茫，而每当他看见依修那深邃的眼神，心中那份割裂的痛苦便越发无法抑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或者说，依修能否始终保持那份安静的温柔，默默地陪伴着他。

“我究竟是怎么了……”林然痛苦地把头埋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