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画从镜界跌出来时,耳后的胎记烫得像是要烧穿颅骨。
她重重摔在初家老宅的祠堂地板上,额头撞上香案边缘,温热的血顺着眉骨流下来,模糊的视线里,初晨光正单膝跪地扶起她,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她耳朵里只有尖锐的嗡鸣。
"白敬亭...他..."初画抓住二哥的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他被蜘蛛丝缠住了!在镜界!"
祠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初晨光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身后正在调试设备的初景湛猛地抬头,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
"乔安娜的'银茧'?"初景湛的声音像淬了冰,"白敬亭这个蠢货,明知道那是陷阱还往里跳!"
初画挣扎着站起来,祠堂四周的铜镜映出她惨白的脸和流血的额头;每一面镜子里,她的倒影都在重复同一个口型:"救他"。
"他骗了我。"初画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说...是为了救他母亲..."
初晨光突然掰过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听着小七,白敬亭的母亲二十年前就死了,死在'净瞳'的人体实验里。"
初画如遭雷击,耳边回响起白敬亭最后那句话——"在镜界...被囚禁了二十年..."
"不..."她摇头,耳后的胎记突突跳动,"他给我看了药剂...上面写着..."
"薛雪迎-01?"初景湛冷笑,从保险柜里取出一支同样的银色药剂,"因为那是用你母亲的细胞培养的!白敬亭的任务就是获取完全觉醒的'蔷薇印记',用来打开囚禁你母亲的镜界牢笼。"
祠堂突然天旋地转,初画跪倒在地,呕吐物混着血丝溅在大理石地面上。
她想起白敬亭锁骨下那个蝴蝶纹身每次发光时,自己胎记产生的奇妙共鸣;想起血契结成时他说的"这样你就永远不是一个人了";更想起镜界里看到的记忆碎片——他跪在白世昌面前接受任务的画面。
"为什么..."她攥紧胸口的衣料,那里疼得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
初晨光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掌抚过她发顶:"因为白家需要你母亲体内的'镜界核心',而白敬亭..."
"他爱上你了。"初景湛突兀地插话,推了推眼镜,"否则不会在最后关头反水救你。"
祠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莫雨薇冲进来,黑丝袜上沾着血迹,蜘蛛纹身完全显现出来:"'净瞳'开始行动了!乔安娜带着文景天去了北极基地,他们要强行打开镜界通道!"
初画猛地抬头,所有镜子里的倒影同时开口:"救他。"
初晨光与初景湛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他心口处赫然有一个与初画相似的胎记,只是形状是燃烧的火焰。
"初家七兄妹,每人继承了一部分父母的能力。"他按住初画的肩膀,"我的'焰印'能烧穿镜界壁垒,老三的'医手'可以治愈任何创伤,老四的'智瞳'能计算所有可能性..."
初景湛已经打开全息投影,北极基地的3D模型悬浮在空中:"而你的'蔷薇',是唯一能定位并打开特定镜界通道的钥匙。"
"白敬亭的蝴蝶印记呢?"初画轻声问。
"那是枷锁,也是桥梁。"初景湛的眼镜片上数据流飞速滚动,"白家世代相传的'监管者'印记,本是为了控制初家的能力,但..."
投影突然切换成白敬亭被困的画面——他被银丝缠绕在镜界夹层,胸口插着半截蜘蛛丝,蝴蝶纹身的光芒越来越弱。
"血契改变了印记性质。"初晨光冷笑,"现在那小子更像是你的'锚',确保你不会迷失在镜界里。"
初画颤抖着触碰投影中白敬亭苍白的脸,胎记与屏幕接触的瞬间,整个祠堂的镜子同时亮起金光!
"我该怎么做?"她抬头,眼中银芒大盛。
初景湛按下隐藏开关,祠堂地面缓缓打开,露出下方巨大的银色蝶蛹——正是之前见过的"血蝶女王"。
"同步率达到95%了..."他喃喃自语,随即正色道,"听着小七,你要带着这个进入镜界,它会吞噬所有'银茧',但一旦开始,你可能看到..."
"父母死亡的真相。"初晨光接话,火焰胎记隐隐发亮,"你确定要救他?即使他骗了你?"
初画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向最大的那面铜镜,掌心按在冰凉的镜面上,胎记的金光如流水般渗入镜中,勾勒出一道门的轮廓。
"因为他最后选择了我。"她轻声说,"就像我此刻选择相信他。"
莫雨薇突然上前,将一个蜘蛛形状的耳钉戴在她耳垂:"桑诺安给的,能干扰'净瞳'的追踪。"
初画惊讶地挑眉,莫雨薇苦笑:"那叛徒脊椎里的'银茧'已经取出来了,他说...欠你的命还清了。"
初晨光将燃烧着的手按在镜面上,火焰与金光交融,镜面开始如水波般荡漾,初景湛递给她一支注射器:"血蝶女王需要活体激活,注射后你只有三小时。"
初画毫不犹豫地将针头刺入胎记,银色液体注入的瞬间,她看到所有镜子里的自己同时睁开了第三只眼——那是完全觉醒的"镜界守护者"之瞳。
"记住,"初晨光在她踏入镜面前最后叮嘱,"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镜界的幻象!"
初画的身影消失在镜中,祠堂里只剩下无数镜子反射的冷光,初景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丝顺着嘴角流下。
"值得吗?"莫雨薇扶住他,"用你的'智瞳'计算了137种可能性,只有这一种能同时救出他们两个..."
初景湛擦掉了血迹,眼镜片上最后闪过一行数据:【成功率23.7%】。
"值得!"他看向镜面,"因为她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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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界通道比初画想象的更扭曲,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般掠过,有她童年的,有白敬亭的,甚至还有一些明显属于陌生人的片段,血蝶女王在她血管里苏醒,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白敬亭..."她呼唤着,胎记与蝴蝶印记的共鸣像指南针般指引方向。
通道突然扭曲,初画跌入一段陌生的记忆——
实验室里,年幼的白敬亭被按在手术台上,锁骨处烙下蝴蝶印记,隔壁玻璃房内,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人被锁在镜面囚笼中,正无声地尖叫。
"妈妈!"初画扑向玻璃,却被突然出现的白世昌拦住。
"07号,你来得正好。"白发苍苍的老人微笑,"你母亲偷走了镜界核心,现在该还回来了。"
初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囚笼,耳后的胎记金光大盛——这是记忆中的场景!二十年前她真的来过这里!
"不!"现实中的初画强行挣脱记忆漩涡,血蝶女王在她体内发出尖啸,通道尽头,白敬亭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被银丝缠绕成茧,只有脸还露在外面,蝴蝶纹身的光芒微弱如风中之烛,更可怕的是,那些银丝正在往他皮肤下钻,像活物般蠕动。
"初...画..."白敬亭艰难地睁开眼,"走...他们会通过血契找到你..."
初画扑上去,双手抓住银丝用力撕扯。接触的瞬间,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白敬亭跪在白世昌面前:"我接近初画只是为了任务。"
白敬亭深夜查看母亲病危的照片,泪水滴在初画的睡颜上。
白敬亭在血契结成时偷偷修改了咒语,将"控制"变为"守护"。
"傻子..."初画泪流满面,将注射器剩余的药液全部注入银茧,血蝶女王破体而出,绚丽的翅膀扫过之处,银丝如遇火的蛛网般消融。
白敬亭跌入她怀中,胸前的伤口汩汩流血:"你怎么...这么傻..."
"彼此彼此。"初画撕下衣袖按住他的伤口,胎记与纹身相触的瞬间,通道突然剧烈震动!
乔安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抓到你们了~"
镜界壁垒开始崩塌,无数银眼人形从裂缝中涌出。
白敬亭用尽最后力气将初画护在身下,蝴蝶纹身爆发刺目红光!
"这次...换我保护你..."
就在银眼人即将抓住他们的刹那,一道火焰屏障突然升起!初晨光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他身后是推着医疗舱的初晨曦。
"家人们..."初画哽咽着伸出手,"我们来接你们回家。"
血蝶女王完全舒展开翅膀,将所有人笼罩在金光中。
最后的意识里,初画看到镜界深处,一个与她母亲长相相同的女人,正隔着重重镜面对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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