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场记板清脆的声响像一记惊雷劈进初画的脑海。
刺目的白炽灯光让她下意识抬手遮挡,耳边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声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完美!太完美了!"戴着鸭舌帽的林副导演激动地冲了过来,"初画,你最后那个濒死的眼神简直绝了!李导说这是你从影以来最震撼的表演!"
初画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她颤抖着摸向耳后——那里光滑平整,根本没有所谓的蔷薇胎记。
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让她浑身发冷,仿佛有人突然抽走了她全身的骨头。
"白...白敬亭呢?"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场务小张笑着递来保温杯:"白老师刚才杀青了,被经纪人接去医院复查,他让我转告你,这半年合作很愉快。"
小张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听说他出戏很困难,杀青前三天都没说过一句戏外的话。"
半年?合作?
初画僵硬地接过平板电脑,屏幕上《蔷薇蝶印》的拍摄通告表刺痛了她的眼睛,这是一部投资5亿的科幻悬疑剧,她饰演拥有镜界能力的实验体"07号",而白敬亭饰演克隆人特工"09号"。
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些生死与共的瞬间,那些痛彻心扉的离别......竟然全是戏?
"初画老师?"化妆师小林担忧地晃了晃她的肩膀,"您脸色很差,要不要叫医护组?"
"不用。"初画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了化妆椅。
她踉跄着冲向休息室,沿途撞到了好几个工作人员;反锁上门后,她疯狂地扒开衣领检查——锁骨下方本该有血蝶纹身的位置,只有一片雪白的肌肤。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初画颤抖着打开手机相册,最新的一张照片是三天前和白敬亭的合影;照片里他们穿着戏服,白敬亭的手虚搭在她肩上,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
"这不可能......"她死死按住太阳穴,那些记忆如此真实——实验室的刺鼻消毒水味、北极冰原刮得脸生疼的寒风、白敬亭的血滴在她睫毛上的温度......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初画老师,有您的快递。"场务小张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白老师临走时嘱咐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那是一个精致的胡桃木标本盒,盒盖上烫银的蝴蝶纹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初画的指尖刚碰到锁扣,就感到一阵细微的电流窜过脊椎——这盒子她在戏里见过无数次,是09号用来存放血蝶的容器。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银色尾戒,内侧刻着"To 07"的字样;没有落款,没有日期,就像剧中09号留给初画的遗物。
但盒底还压着一张对折的纸条:"今晚八点,横店南门咖啡厅。——白敬亭"
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初画突然想起什么,翻出三个月前的通告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第33场:09号将血蝶戒指交给07号,横店南门咖啡厅"。
"这算什么?"她狠狠把纸条揉成一团,"戏都拍完了还走不出去吗?"
但当她抬头时,镜子里的自己正诡异地勾起嘴角。
初画浑身汗毛倒竖——那个表情她太熟悉了,是初心每次现身时的招牌笑容。
"姐姐。"镜中的"她"无声地做着口型,"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初画抄起化妆水瓶砸向镜子,飞溅的玻璃碎片中,她分明看到有个黑发少女的身影一闪而过。
"初画老师!"场务小张惊慌地拍打房门,"出什么事了?"
"没事。"她喘着粗气回答,"我不小心打碎了镜子。"
当工作人员进来清理时,初画已经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她若无其事地签收文件,和剧组人员寒暄,甚至配合拍了杀青合照。
但没人注意到,她悄悄把一块锋利的镜片藏进了袖口。
晚上七点五十分,初画戴着口罩墨镜出现在南门咖啡厅,这家店在戏里是重要场景,现实中却简陋得令人失望——吧台漆面剥落,吊扇吱呀作响,根本没有剧中那个能映出双重人影的复古镜墙。
"这边。"
角落里的声音让初画浑身一颤栗,白敬亭穿着全黑运动装,棒球帽压得极低,眼下是比她更严重的青黑。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那不是白敬亭看她的眼神,是09号看07号的眼神。
"你果然来了。"他推过来一杯咖啡,"茉莉拿铁,加双份糖。"
这是剧中09号每次见面都会给07号点的饮品,初画没有碰杯子,而是直接亮出袖中的镜片:"解释。"
白敬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他强行将她的掌心按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掀开自己的衣领——锁骨下方,血色蝴蝶纹身清晰可见。
"这不是化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今早我经纪人张哥找了三个纹身师,都说这不是普通纹身,是皮下组织异变。"
初画猛地抽回手,袖口沾上了他杯沿溢出的咖啡。
棕褐色液体在桌面蔓延,渐渐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蜘蛛网中央困着一只蝴蝶,和戏中"净瞳"组织的标志一模一样。
"李承鄞导演昨天突发心梗。"白敬亭突然说,"抢救时他一直在喊'镜界要塌了'。"
咖啡厅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初画惊恐地发现,白敬亭的影子在墙上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正常的人影,另一个却是剧中09号持枪的剪影。
"我们可能......"白敬亭的声音开始失真,"从来就不是演员。"
吊灯突然爆裂,黑暗降临的瞬间,初画感到耳后传来久违的灼痛,她摸到那里正在渗出温热的液体,指尖传来的黏腻触感分明是血。
当应急灯亮起时,咖啡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桌,面上用血画成的蝴蝶图案,和一杯还在冒热气的茉莉拿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