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永恒的黑暗。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存在"这个概念。
这就是虚无边境——量子意识最终的坟场。
初莫擎在这里漂浮了不知多久。
他的意识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最核心的执念还在苟延残喘:恨意!对初莫寒的恨,对薛雪迎的恨,对初画的恨,对那个该死的PROTO-0的恨。
但最深的恨,是对他自己的。
【为什么...】
他的思维像生锈的齿轮般艰难转动。
【为什么宁愿选择毁灭...也不选择我...】
记忆的碎片偶尔会划过这片黑暗。
最常出现的是那个冬夜,初莫寒站在实验室里,手中握着自毁装置的启动器。
"二哥,停手吧。"初莫寒的声音跨越时空传来,"观测者系统不该被这样使用。"
而他——初莫擎——举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把控制器给我!那是我们共同的心血!"
"不,它已经变成了武器。"初莫寒的眼神那么平静,那么决绝,"我不会让你伤害更多人了。"
枪响了,但初莫寒在倒下前还是按下了按钮。
观测者系统开始崩溃,初莫擎疯狂地扑向控制台,却只抓到了一把虚无。
【骗子...】初莫擎的意识在黑暗中扭曲,【你明明说过...我们会永远一起研究量子物理...】
另一个记忆碎片浮现:更早的时候,他们还是少年。
初莫擎发现了收养文件的那天,初莫寒抱着痛哭的他,承诺道:"你永远是我二哥,永远。"
【都是谎言!】
黑暗被一道突如其来的蓝光刺破,初莫擎的意识本能地蜷缩起来——在虚无边境,任何能量都意味着痛苦。
"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让初莫擎的意识核心剧烈震颤,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
初莫寒的量子投影站在虚空中,周身环绕着微弱的蓝光。
他看起来比生前苍老,眼神却更加平和。
"二哥。"他轻声唤道,伸出手,"跟我走吧。"
初莫擎的意识疯狂后退:【滚开!幻觉!又是你的把戏!】
"不是幻觉。"初莫寒的投影叹息,"白敬亭在系统崩溃前捕捉了我的核心代码,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尝试联系你。"
【联系我?】初莫擎的意识发出扭曲的笑声,【为了什么?再来一次说教?】
初莫寒的投影摇摇头,突然切换了场景。
虚无边境变成了他们童年的书房,两个男孩肩并肩坐在壁炉前,共披一条毯子。
"记得吗?"初莫寒的声音变得年轻,"你第一次教我量子理论的那个晚上。"
初莫擎的意识不受控制地被拉入这段记忆,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在知道真相前,在扭曲的感情滋生前...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他的抵抗开始减弱。
"因为我想让你记住,我们之间不只有恨。"初莫寒的投影坐在他身边,就像当年一样,"二哥,我原谅你了。"
这句话像利剑刺穿初莫擎的核心,所有的愤怒、不甘、执念突然失去了支撑。
他的意识开始不可逆转地分解。
【不...不可能...】他挣扎着,【我对你做了那些事...对你女儿...】
"而我辜负了你的感情。"初莫寒轻声说,"我们都犯了错,二哥……现在该放下了。"
初莫擎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崩塌了。
他的意识像沙堡般瓦解,只剩下最原始的情绪——悔恨。
初莫寒的投影拥抱着这团逐渐消散的能量:"睡吧,二哥!下次醒来,我们会是真正的兄弟。"
在意识完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初莫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黑暗不再冰冷,而是像母亲的子宫般温暖。
他最后"看"了一眼初莫寒的投影,传递出一个简单的念头:
【对不起...小弟...】
然后,归于虚无。
现实世界中,横店影视城的某个屋顶,初画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北极方向的星空。
白敬亭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他问。
初画摇摇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结束了。"
白敬亭的量子传感器捕捉到了一丝异常的波动,但他选择保持沉默。
有些
终结,不需要被言说。
在他们头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而在量子层面的某个角落,一段纠缠了二十年的孽缘,终于画上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