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私立医院的VIP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被百合花香稍稍冲淡。
岁瑾靠在床头，指尖摩挲着相框边缘——照片里，七岁的初画骑在他肩上，两人在迪士尼城堡前笑得灿烂。
"九哥又在看老照片？"
初画的声音让岁瑾猛地抬头，她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果篮，耳后的量子接口若隐若现。
岁瑾下意识想藏起相框，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别动！"初画小跑过来，动作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不管不顾，"肋骨的伤还没好呢。"
岁瑾任由她调整靠枕，目光描摹着这个已经长大的女孩。
她眼角有了细纹，指节多了伤痕，再也不是那个会躲在他大衣里哭鼻子的小七了。
"这是什么？"初画突然从床头柜抽屉摸出一个小铁盒。
岁瑾想阻止已经晚了，铁盒里躺着一堆零碎物件：褪色的迪士尼门票，干枯的玫瑰花标本，还有...一支儿童发卡。
"你居然还留着..."初画拿起发卡，声音突然变调，"这是我六岁生日时你送的。"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岁瑾十三岁，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了这个蝴蝶发卡。
初画高兴得满院子跑，结果发卡掉进喷水池，岁瑾二话不说跳进去捞，被管家罚跪了三小时。
"记得后来吗？"岁瑾轻声问，"你偷偷给我送饭团，结果把自己饿晕了。"
两人相视一笑，又同时沉默。
太多回忆横亘其间——他离开初家去留学的那天，初画抱着他的腿哭到休克；父亲葬礼上，他远远看着她被记者围堵却无法靠近；直到三个月前那场生死危机，才将他们重新联结。
"为什么？"初画突然问，"为什么初莫擎要杀你？"
岁瑾望向窗外，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像十二年前那场改变一切的大火。
"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转动无名指上的家族戒指，"那年我提前结束留学回来，撞见他往初莫寒的茶里下药。"
初画瞳孔骤缩："父亲知道吗？"
"知道，但太晚了。"岁瑾苦笑，"初莫寒已经出现早期脑萎缩症状，只能假装配合，他秘密委托我保护你，所以我主动申请调去海外分部...这样才能暗中组建反抗网络。"
他从枕头下抽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本，翻开扉页，是初莫寒的笔迹：【给小七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本该在你成年时交给你。"岁瑾声音哽咽，"但大火后...我以为初莫擎真的死了..."
初画颤抖着接过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初莫寒对女儿的思念，以及...对岁瑾的嘱托：【如果我不在了，请像兄长一样守护她】。
"骗子。"初画把脸埋进日记本，泪水晕染了墨迹，"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这些..."
岁瑾轻轻拍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隆隆作响。
"九哥。"初画突然抬头，眼神锐利如初莫寒，"帮我个忙。"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数据芯片："这是从北极废墟找到的，初莫擎的私人研究日志，我需要你...告诉我里面关于父亲的全部真相。"
岁瑾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不是肋骨，是更深的地方。
他太清楚芯片里会有什么——那些被药物控制的岁月，初莫寒被迫配合的"实验"，以及...…
"你确定要看？"他接过芯片，"有些真相..."
"比量子融合还可怕？"初画扯了扯嘴角，"放心，现在的我可是经历过七百三十一次死亡的人。"
岁瑾将芯片插入平板。
全息投影展开，浮现出初莫擎冷峻的面容：【第137次意识融合实验，初莫寒的抗拒仍然强烈，建议增加镇静剂剂量...】
画面切换，是初莫寒被束缚在实验椅上的影像。
他双眼充血，却带着初画熟悉的倔强："杀了我吧，二哥，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初莫擎抚过他的脸，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以你女儿的生命起誓。"
初画猛地按下暂停键，她的指甲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病号服上。
"够了。"岁瑾关掉投影，"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初画却摇头："继续。"
随着录像播放，真相逐渐清晰：初莫擎试图将两人的意识融合，创造出一个"完美初莫寒"；失败后转向克隆技术，却始终无法复制那份天才；最终，观测者计划诞生了——他要创造一个能预知所有可能性的量子计算机，只为找到让初莫寒"自愿"爱他的未来。
"疯子..."初画喃喃道。
最后一段录像日期是初莫寒"死亡"当天。
画面剧烈晃动，能听到爆炸声和初莫擎的嘶吼："你宁愿死也不接受我？！"
初莫寒的声音出奇平静："二哥，回头看看我们走过的路...你真的还分得清爱与执念吗？"
枪声，然后是一段模糊的偷拍——初莫寒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被秘密送往北极基地。
他最后的话被完整记录："小七...爸爸爱你..."
录像结束。
病房里只剩下雨声和初画压抑的啜泣。
岁瑾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也泪流满面。
"你知道吗？"初画突然说，"在第七百次循环里，我见过父亲一面。"
她擦干眼泪，露出一个破碎的微笑："他隔着量子屏障对我说...岁瑾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爸爸做鬼也不放过他。"
岁瑾又哭又笑，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初画连忙按呼叫铃，却被他拦住。
"小七。"他认真地看着她，"这次换我保护你了，好好跟白敬亭过日子，剩下的交给我。"
初画想说些什么，病房门突然打开，白敬亭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咖啡，看到泪流满面的两人后僵在原地。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岁瑾接过咖啡杯，温度刚好58度。他挑眉看向初画："连这个都记得？"
"七百三十一次循环的训练成果。"白敬亭微笑，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如同极地冰川。
初画站起身，一手挽住丈夫，一手轻轻按在岁瑾肩上："九哥，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床头那张迪士尼合影上。
三个人的影子在阳光下交融，仿佛跨越了所有时空的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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