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池林也不知道自己在外头住了多少天,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反反复复的思考他和苏沉淮之间,还有存余的温情吗?
他还记得二十岁的时候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的要和苏沉淮两个人去闯荡。等回过头看的时候,今非昔比,父母如今也不在人世。天大地大,他竟也才发现,除了和苏沉淮一起买的那个房子之外,再无他的容身之处了。
当初说的那些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终究会不断产生裂痕。
某天晚上,肖司礼约出夏池林,说是庆祝他再次开张一家店面。
夏池林想着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就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这次和以往都不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和肖司礼。
庆祝的地点是在海边,夏池林赤脚踩在细沙里,看着远处灯塔的光柱扫过漆黑的海面。肖司礼支起的露营灯在沙滩投下暖黄光晕,塑料餐盒里堆着已经冷掉的烤串,空啤酒罐在脚边滚来滚去。
"叮"的一声,肖司礼又开了一罐啤酒递过来。他今天穿了件亚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腕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夏池林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罐啤酒了,很多年没有沾染了,都快忘记自己曾经也是难以醉酒的人。
或许是酒精上头,又或许是酒意下降。他的脸微微泛红,借着微弱的灯光,肖司礼依稀能看清夏池林的湿润的眼角。
“池林,你喝太多了。”肖司礼忍不住提醒道。
夏池林扯着嘴笑了笑,“没事的,我现在还算清醒的。”
肖司礼暗暗叹了口气,他能看出来夏池林藏着心事,所以今天才特地喊出夏池林。
要说开新店这个幌子吧,也是真的。
“学长,你觉得我……很差劲吗?”夏池林的目光一直盯着手中的啤酒罐,他也不清楚怎么就问出这样的话来。
肖司礼的答复很快,“不会,你在我看来,一直都很优秀。”
“但我是无业游民,靠着别人生活呢。”
这会肖司礼没有那么快回答了,他先是愣住了,才忽的想起来夏池林的那位丈夫。
“不用这么说自己,你应该有自己的原因。”
夏池林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做了这些决定才造就如今的局面,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肖司礼不明白夏池林话的意思,只是担忧的蹙起眉头,“池林,你有点喝醉了。”
是不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才会吐露这些。
“不……我挺清醒的……应该……吧”夏池林嘿嘿的傻笑了一下,拿着酒瓶的手晃荡着。
“十年啊……十年的时间够久了吧?”
夏池林嘟囔着“十年”,十年的时间,说快也不快,偏偏又是眨眼一瞬。
“是挺久的,说起来我们都认识十年了。”肖司礼答道。
“他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肖司礼的手指在啤酒罐上捏出细密的凹痕。潮水在黑暗中涨起来,带着咸腥气的风掠过夏池林发红的眼尾,把十年光阴吹成细碎的盐粒,簌簌落进他们之间突然沉默的间隙。
良久,肖司礼感受到自己肩膀处有些沉重,他低眼看过去,只见夏池林已经睡着了。
肖司礼的指尖悬在夏池林发梢上方三厘米处。月光把睫毛的阴影投在泛红的脸颊上,他看见那颗泪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即将坠落的星。
铝罐滚进潮水的声音惊醒了这危险的凝视。肖司礼收回手,将外套仔细垫在对方颈后。可夏池林突然蜷缩起来,额头抵住他肩窝,温热的呼吸穿透亚麻布料,在皮肤上烧出隐秘的灼痕。
"沉淮..."
破碎的呓语让肖司礼僵在原地。潮声骤然变得刺耳,他数着浪花拍岸的节奏,直到第七个浪头退回深海,才小心地托起那具单薄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