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越野车疾驰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池骋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后视镜里蛇斗场的霓虹灯影渐成星点,而副驾传来的细微抽气声,却像根细针刺在他心上。
池骋"疼就别忍着。"
他腾出只手去够后座的医药箱,却被娉婷拦住。少女染血的指尖轻轻按住他手背,腕间银镯滑到小臂,露出内侧狰狞的擦伤。那是他们出蛇斗场时,擦到了墙上还未装修的钢钉
车内暖黄的顶灯将娉婷的侧脸镀上柔光,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池骋喉结滚动,想起三小时前她坐在沙发上——蛇群吐着信子缠绕在她脚踝,而她仰着头,目光与他对视,眼底的倔强让他几乎失控。
池娉婷"哥,看路。"
娉婷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却掩不住尾音的颤抖。池骋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在空旷的公路上划出半道弧线。他倾身过来时,娉婷闻到他领口淡淡的硝烟味,混着雪松沐浴露的气息。
消毒棉签擦过伤口的瞬间,娉婷疼得瑟缩。池骋立刻松了力道,动作却未停:"下次别再做这种傻事。"话音未落,少女忽然笑出声,染血的嘴角扯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池娉婷"那你被掉下来的吊灯砸中脑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担心?"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卷走了车内凝滞的空气。池骋的手悬在半空,棉签上的碘伏在娉婷腕间晕开小片潮湿。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暴雨夜,他把浑身湿透的娉婷护在怀里冲进家门,她也是这样仰着脸,睫毛上沾着雨水说
池娉婷"哥,我不怕。"
池骋"我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
池骋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娉婷腕间的旧疤。那是他们十岁时偷爬后山,他失手松开绳索,害得她摔进荆棘丛留下的。从那以后,他发誓再也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娉婷歪头靠在真皮座椅上,月光顺着车窗流淌,在她锁骨处汇成浅浅的河:"所以呢?"她忽然抓住池骋的手腕,掌心温度透过衬衫灼烧皮肤,"从小你就替我背黑锅,高中时为我打架被记过,现在又......"她的声音突然哽咽
池娉婷"你总说要当我的保护伞,可伞破了会漏雨,你疼了却不肯说。"
远处传来火车的鸣笛声,悠长而寂寥。池骋望着娉婷发顶旋起的小卷毛,喉间像是卡着块烧红的炭。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早已是他生命里最柔软也最坚硬的存在。
池娉婷"疼。"
娉婷突然轻声说。池骋浑身紧绷,却见她狡黠地眨眨眼,染着血渍的指尖戳向他心口,"这里疼。"少女的体温透过衬衫渗进来,池骋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越野车重新启动时,娉婷的头轻轻靠在池骋肩上。她的发丝扫过他脖颈,带着硝烟混着柑橘的气息。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挡风玻璃上,将两人的影子叠成模糊的轮廓。池骋腾出右手握住娉婷没受伤的左手,指腹抚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练琴留下的印记。
山路十八弯,车灯劈开浓稠的夜色。池骋突然想起少年时读过的诗:"我们相爱,就是为民除害。"此刻他却觉得,只要能这样牵着她,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甘之如饴。
后视镜里,蛇斗场的霓虹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而车内,两颗心的距离,正随着呼吸的频率慢慢靠近。
